洞窟内那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败气息,随着黑色核心晶体的逐渐崩裂而缓缓消散。
取而代之的,是山野间潮湿的土腥味,以及从洞口灌入的、略带凉意的秋风。
阴冷刺骨的感觉褪去了,但那无声的残酷,却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
陈稳收起长剑,仔细检查了石台和地面上那逐渐失去光泽的暗红色图案。
图案的线条在核心受损后,似乎也失去了某种“活性”,变得呆板,只是些深深的刻痕。
“仔细搜查整个洞窟,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
“看看有没有文书、标识,或者其他不寻常的物件。”
他沉声下令,声音在空旷的石厅内回荡。
士卒们立刻行动起来,两人一组,举着火把。
开始翻检那些幽影残留的灰烬,探查石壁的缝隙。
甚至小心翼翼地检查那些昏迷村民原本躺卧的位置。
陈稳自己则走到被救出的村民身边。
总共十三人,七男四女,还有两个半大的孩子。
他们被并排安置在靠近洞口、空气较为流通的地面上,面色依旧灰败,呼吸微弱。
但额头上去除了那诡异的晶片后,生命气息确实不再流逝。
如同干涸河床底终于渗出了一丝湿意。
“能救回来吗?”
晁盖安置好村口的防务,也带着几人进了洞。
看到这些村民的模样,虎目圆睁,拳头捏得咯咯响。
“气息稳住了,但元气大伤。”
陈稳蹲下身,手指搭在一个老者的腕脉上。
触手一片冰凉,脉搏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
“需得尽快送回寨中,让懂医术的兄弟好生调养,用些温补元气的药材。”
“能不能醒,何时能醒,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
“此事透着诡异,这些人醒来后,未必记得发生了什么,甚至可能心智受损。”
“交代下去,照顾的人要耐心,莫要吓着他们,也莫要追问太多。”
“是。”
晁盖重重点头,立刻指派了几名心细稳重的士卒,准备担架和保暖之物。
并派人先行返回黑云寨报信,让医士和静室做好准备。
这时,负责搜查的士卒有了发现。
“君上,这里有东西!”
一名士卒在石厅一角,撬开了一块略显松动的石板。
从下面取出一个用油布紧紧包裹的狭长物体。
陈稳接过,入手颇沉。
解开油布,里面是一把长约两尺、形制奇特的金属筒状物,非刀非剑。
通体呈现哑光的深灰色,筒身刻着与那幽能晶片风格类似的扭曲纹路,但更加复杂。
筒身一端封闭,另一端则有细微的孔洞结构。
“这……像是某种发射弩箭的机具?”
晁盖凑过来打量,有些不确定。
“不像军中制式。”
陈稳仔细端详,摇了摇头。
“纹路是幽能相关的,材质也非寻常铁铜。”
他尝试注入一丝微弱的、自身凝聚的“势运”之力探查。
金属筒身微微一震,表面的纹路竟有瞬间极黯淡的流光划过。
但随即沉寂,对“势运”之力并无反应,也未激发任何异常。
“先收好,带回寨子,交给赵老蔫看看。”
陈稳将金属筒重新包好,递给身旁亲卫。
“他或许能看出些门道。”
“其他地方呢?”
“回君上,再无发现。”
“那两个鬼东西,化成灰后什么都没留下。”
“图案和石台,除了刻痕和那碎掉的怪石头,也无特别。”
士卒们回禀。
陈稳并不意外。
铁鸦军行事诡秘,这处“收割”地点显然是临时或一次性的,不会留下太多线索。
能找到这件奇特的器物,已是意外之获。
他最后看了一眼石台中央。
那颗黑色晶体已经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原本流转的幽暗泽光彻底消失。
变成了一块毫无生气的、坑洼不平的黑色石块,不再散发寒意和嗡鸣。
“把这石头也带回去,小心包裹,单独存放,莫要让普通人接近。”
陈稳吩咐道。
这东西虽然看似毁了,但本质邪异,带回研究或许能更了解铁鸦军的手段。
“撤!”
确认再无遗漏,陈稳果断下令。
士卒们抬着昏迷的村民,带着缴获的金属筒和黑色碎石,迅速而有序地退出洞窟。
回到王家坳村口时,夕阳已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
留守的士卒已经完成了对全村的初步搜查,确认再无其他幸存者,也无新的幽能残留点。
整个村子,除了被救回的十三人。
其余近百口,已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尸骸都未曾留下。
“以人为薪柴,燃其魂灵……”
陈稳站在暮色中的荒村前,山风吹动他的衣袍,语气冷峻。
“此等手段,天理难容。”
“传令回去,黑云寨及其下辖所有村寨、据点,即日起加强巡逻警戒,尤其注意偏僻村落有无人员异常聚集或消失。”
“发现任何可疑痕迹,立刻上报,不得延误。”
“是!”
传令兵飞快记下,翻身上马,朝着黑云寨方向疾驰而去。
队伍护送着幸存村民,沉默地踏上了归途。
来时追踪的急切,化作了归时沉郁的凝重。
每个人都清楚,他们今天挫败的,只是铁鸦军无数阴谋中的一环。
救下的,也只是极少数的幸运者。
更大的阴影,依旧笼罩在北地,笼罩在南方,笼罩在这片被无形之手拨弄着命运的土地上。
夜色渐深,队伍举着火把,在山道间蜿蜒前行。
陈稳骑在马上,看似闭目养神,心神却完全沉浸在体内一种奇妙的律动之中。
与幽影的短暂交锋,破坏那邪恶仪式核心,做出后续一系列安排决策……
这一连串的行动,仿佛不仅仅是对外部的应对。
更在内部完成了某种至关重要的积累。
此刻,一种前所未有的“满盈”感,正从他四肢百骸的深处缓缓蒸腾而起。
这不是力量耗尽的空虚,恰恰相反,是长久以来持续不断的“有效努力”
——无论是个人武艺的精进、对能力的运用磨练,还是做出一次次影响深远的战略抉择。
——所积累的“成长”,终于达到了某个容器所能容纳的极限。
那玄妙的、只有他自己能感知到的“成长进度条”,在他心念中清晰显现。
它不再是最初那种模糊的意象。
而是散发着温润、稳固的光泽,完满无缺,再无一丝缝隙。
他甚至能“感觉”到,这完满的进度条本身,正在微微震颤。
与他的心跳,与周遭世界某种更深层的“脉搏”产生着若有若无的共鸣。
对“势运”的感应变得异常敏锐。
怀中那枚黑云寨核心信物传来的温暖波动。
远方南方岳飞军所在方位隐约传来的坚韧而略带滞涩的“势运”涟漪。
乃至脚下土地本身蕴含的厚重气息,都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在他心湖中荡开层层清晰的波纹。
他甚至能模糊地“看到”,自己与身后这些被救村民之间,牵连起了一丝极淡的、正向的、代表“生机挽回”的因果细线;
与那被摧毁的洞窟仪式之间,则是另一条代表“破坏阻挠”的因果线。
这些线条纵横交错,构成了一张以他为中心的、复杂而动态的网。
“要来了……”
陈稳心中明镜似的。
不同于上次在生命尽头、军民信念汇聚中冲击128倍时的磅礴与悲壮。
这一次的突破预感,更加平和,更加水到渠成,仿佛瓜熟蒂落,是扎实积累后的必然结果。
但平和之下,他也感受到一种沉甸甸的重量。
Lv.5,三十二倍效能。
每一次大境界的提升,都不仅仅是数字的变化。
Lv.4解锁了“能力赋予”,彻底改变了他与团队互动、干预世界的方式。
那么,Lv.5呢?
系统会带来什么样的新变化?会赋予他怎样的新“视角”或新“工具”?
尤其是在刚刚目睹了铁鸦军如此邪恶直接的“收割”手段。
感受到那无形“剧本”巨大压迫感的当下。
他对新的力量、新的“视野”,有着切实的渴求。
他需要更清楚地看清对手的脉络,需要更有效地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和事。
需要更坚定地在这条逆流而上的道路上走下去。
队伍在黑沉沉的夜色中回到了黑云寨。
寨门灯火通明,一切安置有条不紊。
昏迷村民被迅速转移照料。
赵老蔫的工坊很快亮起了灯,显然对那金属筒和黑色碎石充满了研究热情。
陈稳径直回到后山静室。
关上门,隔绝外务。
他没有立刻尝试去冲击那层已然薄如蝉翼的界限。
而是静立片刻,让白日里的纷扰和归途上的感悟慢慢沉淀。
油灯的光芒将他的影子投在墙壁上,拉得很长。
他知道,突破或许就在下一刻,或许需要一点更纯粹的契机。
但那种完满充盈、呼之欲出的感觉,是如此真实而强烈。
他仿佛站在一道无形门槛之前,门后的景象朦胧未知,但门扉已然虚掩,只需轻轻一推。
“南方……伪宋朝廷……金军……铁鸦军……”
他低声自语,目光沉静。
“无论Lv.5带来的是什么,这条路,都要继续走下去。”
“而且要走得更好,更快。”
静室之外,秋虫最后的鸣叫间歇响起,更衬得夜色深沉。
山风掠过寨墙,带来远方的气息。
陈稳缓缓盘膝坐下,并非修炼。
而是让身心彻底沉静,去聆听体内那越来越清晰的、代表着蜕变临近的“潮声”。
成长的临界点,已然确凿无疑地到来。
他只待那最后一点水到渠成的波澜,便可踏破关隘,进入一片新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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