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泉眼旁,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滴出水来。母树短暂回应后重归沉寂,甚至状态恶化,这让所有人心头都蒙上了一层更深的阴影。沐瑶体内的寂灭之种虽被暂时压制,却如同沉睡的火山,不知何时会再次喷发。
前往寂灭之墟,这个选项带着致命的诱惑与显而易见的危险,赤裸裸地摆在了面前。
“不能去!”云芷首先反对,她紧紧抓着沐瑶的手,脸上写满了母亲的恐惧,“那地方被预警是陷阱,是囚笼!瑶儿现在这个样子,再去那种地方,岂不是自投罗网?万一……万一那里面有什么东西,正好能激活她体内的……”她甚至不敢说出那四个字。
青禾也面露忧色:“寂灭之墟神秘莫测,即便是木灵族最古老的记载中也语焉不详。如今母树沉眠,无法给予更多指引,贸然前往,确实风险极大。”
沐瑶依偎在幽冥怀里,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和手臂传来的坚定力量,内心的惊惶渐渐被抚平。她抬起头,看向幽冥紧绷的下颌线,轻声道:“幽冥,你怎么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幽冥身上。
幽冥沉默着,目光扫过沐瑶依旧略显苍白的小脸,扫过云芷眼中的哀求,扫过青禾脸上的忧虑,最终再次落回沐瑶身上。他的眼神深邃如渊,里面翻涌着权衡、挣扎,以及最终沉淀下来的、不容动摇的决断。
“我们必须去。”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打破了沉寂。
云芷脸色一白,刚要开口,却被幽冥抬手制止。
“岳母的担忧,我明白。前方的危险,我比任何人都清楚。”他缓缓道,目光锐利如刀,“但正因如此,才更要去。”
“寂灭之种就在瑶瑶体内,它与‘祂们’、与辰帝的计划有着最直接的联系。留在外界,我们对其一无所知,只能被动等待它不知何时会再次苏醒,或者被‘祂们’的意志远程激活。每一次压制,都可能像刚才一样,付出巨大的代价。”他看了一眼那根枯黄的母树枝条,意思不言而喻。
“而寂灭之墟,是辰帝最终秘藏所在,是所有谜团的中心。危险之中,必然藏着答案,甚至是唯一能彻底解决此患的方法。”他的目光紧紧锁住沐瑶,“等待和逃避,换不来安全。唯有主动出击,掌控信息,才能博得一线生机。”
他握住沐瑶的手,力道坚定:“我会陪着她。无论里面是传承还是囚笼,是陷阱还是希望,我们一起面对。”
沐瑶看着他眼中毫无保留的坚定与守护,心中的恐惧奇异地平复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涌起的勇气。是啊,躲在这里担惊受怕并不能让那东西消失。与其被动等待灾难降临,不如主动去寻找解决之道。有他在身边,她无所畏惧。
她反握住他的手,用力点头:“母亲,青禾姐姐,不用担心。我相信幽冥,我们也必须去。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必须要走的路。”她的声音依旧柔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云芷看着女儿眼中那份与年龄不符的坚毅,以及幽冥那不容撼动的守护姿态,知道自己无法改变他们的决定。她最终颓然地叹了口气,眼泪无声滑落:“……一定要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
青禾见事已至此,也不再劝阻,郑重道:“既如此,木灵族会尽一切所能支持。生命泉眼的泉水,我让人为你们备上一些,或许关键时刻能有些用处。”她立刻吩咐族人去取最精华的生命原液。
决定已下,便不再犹豫。
幽冥需要时间让右臂的道伤尽可能恢复,沐瑶也需要时间适应心口新形成的生命封印,并将状态调整到最佳。
两人在生命泉眼旁又停留了半日。
幽冥闭目调息,轮回珠悬浮于顶,丝丝缕缕的灰芒融入右臂,与那顽固的寂灭道伤残余之力抗衡,缓慢地修复着。他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气息逐渐趋于平稳。
沐瑶则安静地浸泡在泉水中,继续吸收着生机,巩固着心灯的封印。她尝试着主动与心灯沟通,感受着那温暖的光芒与翠绿封印的力量,试图更深入地理解它们,而不是仅仅被动地承受。那盏心灯似乎能感受到她的意念,光芒微微闪烁,回应着她的探索。
期间,云芷一直守在旁边,絮絮地叮嘱着各种注意事项,将所能想到的、关于辰帝和星璎的零星记忆碎片都告诉沐瑶,哪怕只是一些模糊的感觉或猜测,她都毫不保留。
暮色渐垂时,两人的状态都已调整到目前所能达到的最佳。
青禾带来了数枚用特殊树叶包裹的生命原液,每一滴都蕴含着磅礴生机:“省着用,关键时刻或可保命。”
幽冥郑重接过,收起。
告别的时刻到来。云芷红着眼眶,紧紧抱了抱沐瑶,千言万语化作无声的泪水。青禾带领木灵族人,默默为他们祈福。
幽冥揽住沐瑶,最后看了一眼那棵沉寂的母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随即毫不犹豫地撕裂空间。
这一次构建通道,他异常谨慎。轮回珠的力量被催发到极致,灰蒙蒙的光辉不仅加固着通道,更将两人的气息完全隔绝笼罩,以防任何可能存在的窥探。
流光闪烁,空间扭曲。
就在通道即将彻底闭合的瞬间——
沐瑶似乎心有所感,猛地回头望向生命母树。
恍惚间,她仿佛看到那棵巨树最深处的阴影里,似乎有一双无比古老、无比疲惫、却又带着一丝期许的……眼睛,缓缓睁开,看了她一眼。
那眼神复杂难明,有悲伤,有决然,有嘱托……还有一丝……深深的愧疚?
只是一瞬,通道彻底闭合,眼前的景象变成了光怪陆离的空间乱流。
沐瑶怔在原地,心跳莫名加速。
刚才……是错觉吗?
还是沉眠的母树,那残存的意志,最后向她传递了某种无法言喻的信息?
“怎么了?”幽冥察觉到她的异样。
沐瑶摇了摇头,将那份异样感压入心底,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可能……看花了。”
她握紧幽冥的手,将注意力集中到前方未知的旅程。
通道在轮回之力的护持下异常稳定,飞速延伸向遥远而神秘的彼端。
越是靠近目的地,幽冥的神色越是凝重。他能感觉到,轮回珠散发出的隔绝之力,似乎正在抵抗着某种无形的、越来越强的排斥与窥视感。
仿佛他们正在闯入一个绝不欢迎外来者的、活着的……禁忌领域。
终于,通道的尽头出现了一片扭曲的、暗沉的、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诡异空间。
寂灭之墟,就在眼前。
幽冥深吸一口气,将沐瑶彻底护在身后,周身星冥之力与轮回意志同时提升到极致,一步踏出!
就在他们踏出通道,真正踏入那片死寂空间的刹那——
嗡!!!
整个寂灭之墟仿佛猛地一震!
一股无法形容的、古老、苍凉、冰冷、死寂、却又带着一丝诡异兴奋的庞大意志,如同沉睡了万古的巨兽,骤然苏醒!
紧接着,沐瑶心口那被生命封印和心灯重重包裹的寂灭之种,像是受到了最强烈的召唤,猛地、疯狂地躁动起来!
前所未有的剧烈!
“呃啊!”沐瑶惨叫一声,心口如同被无数冰锥刺穿,剧痛瞬间席卷全身!心灯光芒疯狂闪烁,翠绿的生命封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黯淡!
幽冥脸色剧变!
“瑶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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