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山林,与北方又是不同。树木更加高大茂密,藤蔓纠缠,湿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各种奇异的虫鸣鸟叫不绝于耳。
三人沿着猎人踩出的模糊小径艰难跋涉。身上的干粮早已告罄,只能靠萧凛辨识有限的野果和挖掘一些可食用的根茎充饥。湿热的环境让伤口更容易恶化,萧凛不得不频繁运转那缕气流驱散不适,凝气丹只剩最后一颗,他舍不得用。
石猴和草芽也瘦得脱了形,但眼神却比在城里时更加坚毅,默默跟着,从不叫苦。
一路上,他们尽量避开任何可能有人的痕迹。偶尔能看到远处山坳里升起的袅袅炊烟,也不敢靠近,谁知道那是不是另一个黑牙寨的据点?
怀里的册子和信笺,像一块越来越重的石头。他知道这些东西的重要性,但也知道它们是催命符。必须尽快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仔细研究,并决定下一步该如何利用它们。
第五天,他们在一处溪流边休息时,发现了一块半埋在泥土里的、断裂的石碑。石碑上刻着模糊的字迹:“南荒…界…擅入者…死…”
南荒?
萧凛心中一动。他在那本《九州风物志·残卷》中似乎看到过关于“南荒”的只言片语,说是九州南方一片广袤未开化的蛮荒之地,瘴气弥漫,妖兽横行,甚至还有神秘的巫蛊遗族,是流放者和逃亡者的最后归宿,也是九死一生的险地。
他们竟然已经走到南荒边缘了?
是福是祸?
继续深入,意味着更大的未知和危险。但或许,也能暂时摆脱追兵,获得喘息之机。
他看了一眼疲惫不堪的两人,咬了咬牙。
“走,进去。”
跨过那条象征性的界限,空气似乎都变得不同。植被更加原始茂盛,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腻中带着腐朽的怪异气味,应该就是所谓的“瘴气”。幸得萧凛那缕气息有微弱驱毒之效,三人才勉强支撑。
这里的野兽也明显更加凶猛,甚至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令人心悸的兽吼,绝非普通山兽。
他们更加小心,夜晚轮流守夜,不敢有丝毫大意。
第七天傍晚,他们在一处悬崖下发现了一个被藤蔓遮掩的狭窄山洞。洞口虽小,里面却颇为干燥宽敞,是个难得的栖身之所。
决定在此休整几日。
萧凛在山洞深处清理出一块地方,终于有机会拿出那几本从周扒皮那里得来的册子和信笺,就着洞口透进的微光,仔细翻阅。
《百草炼要》和《黑煞丹方》记载的炼丹术邪恶残忍,多以活人精血、魂魄或特定体质者为“药引”,炼成的丹药也大多功效诡异,用于速成魔功或施展邪法。看得萧凛脊背发凉。
而那些信笺,内容更是触目惊心!
信中提到黑牙寨只是一个摆在明面的幌子,其真正内核是一个名为“黑煞圣教”的邪教组织,信奉某个被称为“黑煞尊主”的古老邪神。圣教蛰伏多年,近期正在各地秘密活动,搜集资源,炼制“黑煞丹”,似乎在为一场名为“尊主复苏”的巨大仪式做准备。
信中还隐约提及,抚州城附近的某处“上古封印”有所松动,是仪式的最佳地点之一…要求周扒皮加紧搜集特定八字和体质的“药引”,并留意任何与“封印”相关的异常现象或人物…
上古封印?松动?
萧凛猛地想起栖霞镇那晚的灾难、山洞里试图破封而出的恐怖存在、还有那本对封印有所记载的诡异册子!
难道…这一切都关联在一起?
黑煞圣教的目的,是释放某个被封印的古老邪神?!
这个猜测让他通体冰寒!如果真是这样,那将是一场席卷整个世界的浩劫!
必须阻止他们!
可是,怎么阻止?凭他一个炼气一层的小修士,带着两个孩子,在这南荒之地自身难保?
他将目光投向那本一直伴随他的诡异册子。或许…答案就在这里面?
他再次拿出册子,这一次,带着明确的目的去翻阅,寻找任何与“封印”、“黑煞”、“圣教”相关的符号或记载。
终于,在册子最后几页,那些用红色线条串联起来的复杂图案旁边,他发现了几行极其细微的注解!
注解用的是一种极其古老的文字,他连蒙带猜,结合图案,勉强解读出部分含义:
“…黑煞…窃神之名…实为‘墟’之仆从…”
“…封印核心…需‘钥’…”
“…绘卷…记录…路径…”
墟?钥?绘卷?路径?
这些词语如同密码,难以理解。但那“绘卷”二字,却让他心中一动。这本册子,材质特殊,上面的图案符号,不正像是一卷诡异的绘图吗?
难道这册子本身,就是所谓的“绘卷”?记录着与封印相关的“路径”?
而“钥”…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枚一直陪伴他、数次救他、却又神秘莫测的铜钱。
这铜钱,会是“钥”吗?
线索支离破碎,真相依旧隐藏在迷雾中。但他感觉,自己似乎正一点点接近核心。
就在这时,洞口负责警戒的石猴突然发出一声低呼:“萧大哥!有…有火光!远处有火光!”
萧凛心中一凛,立刻收起所有东西,冲到洞口,拨开藤蔓向外望去。
只见远处山谷的密林深处,隐约有跳动的火光,而且不止一处!像是…一个营地?
在这人迹罕至的南荒深处,怎么会有人扎营?
是敌是友?
他犹豫了片刻,对两人道:“你们待在洞里,锁好洞口,我没回来,绝对不要出来。”
他需要去探查一下。如果是黑煞圣教的人…或许能发现更多线索。如果是其他逃亡者…或许能交换信息。
安顿好两人,萧凛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滑出山洞,向着火光的方向潜行而去。
越靠近,越能听到隐约的人声和…某种低沉诡异的吟唱声?
他爬上附近一棵大树,借着茂密枝叶的掩护,向下望去。
只见山谷中的空地上,燃着几堆篝火。大约有二三十人围坐在火堆旁,穿着打扮各异,但大多面带风霜,眼神警惕,像是流亡者。但奇怪的是,他们此刻都神情肃穆,跟着中央一个身穿彩色羽毛斗篷、脸上涂满油彩的老者,低声吟唱着某种晦涩的祷文。
在老者的面前,插着几根刻画着奇异符号的木桩,木桩中央,摆放着一个…婴儿大小的、用泥土和草木捏成的粗糙人偶!
人偶身上贴满了符纸,心口位置,插着一柄骨质匕首!
这是在…进行某种邪恶的祭祀仪式?!
萧凛瞳孔骤缩!这些人是黑煞圣教的信徒?还是南荒本地的邪巫?
就在这时,那羽毛斗篷老者猛地举起双手,发出尖锐的呼啸!
吟唱声戛然而止。
所有信徒都抬起头,目光狂热地看向那具人偶。
老者拔出骨匕,口中念念有词,就要向着人偶心口刺下!
萧凛心脏狂跳!虽然他不知这仪式的具体作用,但那浓郁的邪恶气息和眼前这活人祭祀般的场景,让他无法坐视不管!
就在他握紧铜钱,准备不顾一切出手阻止时——
“咻!”
一支羽箭如同闪电般从密林另一个方向射出,精准地射穿了老者握着骨匕的手腕!
“啊!”老者发出一声惨叫,骨匕脱手落地!
“什么人?!”信徒们顿时大乱,纷纷抓起武器!
密林中,响起一个清冷而愤怒的女子声音:
“黑煞邪徒!胆敢在此亵渎生灵!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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