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护卫队正——被称为老张的汉子，在萧凛平静的目光注视下，不由自主地松开了捂着伤口的手。那道寸许长的划痕暴露在众人眼前，伤口不深，皮肉却微微外翻，边缘呈现出一种不祥的乌黑色，与周围健康的古铜肤色形成刺眼对比。更令人心悸的是，一丝丝极淡的、肉眼几乎难以察觉的黑气，正如同活物般在伤口周围微微蠕动，并向周围的皮肤丝丝缕缕地渗透。
老张自己也看得头皮发麻，他之前只觉得伤口有些麻痒阴寒，此刻亲眼见到这诡异景象，才知情况远比想象中严重。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陈管事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发白。
萧凛没有回答，他伸出手指，指尖萦绕着极其微弱的星辉，缓缓靠近那道伤口。就在星辉即将触碰到乌黑伤口的瞬间，那蠕动的黑气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一缩，继而更加剧烈地扭动起来，甚至发出极其细微、却直刺耳膜的“嘶嘶”声。
老张闷哼一声，脸上掠过一丝痛苦之色，只觉得伤口处的阴寒瞬间加剧，如同冰针扎刺。
“果然有灵性，或者说……是一种极其恶毒的活性侵蚀性能量。”萧凛收回手指，眉头紧锁。他的星辰之力至阳至纯，对这种阴冷死寂的气息感应最为敏锐，也最为排斥。
“月华。”他轻唤一声。
一直警惕守在一旁的月华兽立刻上前，它低下头，鼻尖轻轻嗅了嗅那道伤口，琉璃般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与凝重。它没有犹豫，张口吐出一小团柔和而纯净的月华清光，那清光如同流动的水银，缓缓覆盖在乌黑的伤口上。
“嗤——”
如同冷水滴入滚油，一阵更加清晰的、带着腐蚀意味的轻响传出。乌黑伤口在黑气与月华清光接触的瞬间剧烈反应，黑气疯狂挣扎扭动，试图抵抗月华的净化。老张额角青筋暴起，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汗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后背。
月华清光稳定而持续地输出，那团黑气在纯净月华的灼烧下，体积肉眼可见地缩小，颜色也逐渐变淡。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那令人不安的乌黑色终于彻底消退，伤口恢复了正常的血肉颜色，虽然依旧狰狞，但那附骨之疽般的阴冷气息已荡然无存。
月华兽显得有些疲惫，轻轻呜咽一声，跳回萧凛肩头，蜷缩起来，汲取夜空中的月华恢复力量。
老张长长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那股如影随形的阴寒麻痒感终于消失，只剩下伤口本身火辣辣的疼痛，但这对他这等经历过生死搏杀的汉子来说，已是无足轻重。
“多谢……多谢义士！多谢灵兽救命之恩！”老张挣扎着便要行礼，被萧凛抬手阻止。
陈管事更是感激涕零，连连作揖：“大恩不言谢！几位义士，还请务必随我们前往前方的临时营地稍作休整，让陈某略尽地主之谊，也好好答谢诸位！”
萧凛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以及惊魂未定、大多带伤的商队众人，略一沉吟，点了点头：“也好。”
他需要了解更多关于这种“污染”的信息，而常年行走这条商路的云煌商会，无疑是很好的信息来源。而且，赵莽和周管事也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休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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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煌商队的临时营地设在一处背风的巨大岩石下方，篝火燃起，驱散着沙漠夜间的寒意，也带给劫后余生的人们一丝慰藉。
陈管事将萧凛、苏玉妍和青霖请到最大的一处篝火旁，奉上清水和干粮，态度极为恭敬。老张经过简单包扎，也坐在一旁，心有余悸地讲述着遇袭的经过。
“那些沙匪……和往常不太一样。”老张灌了一口水，沉声道，“以往他们虽然凶悍，但也是为了求财，很少这般不死不休，而且……那几个特别厉害的，就像不知道疼一样，力气也大得吓人。”
陈管事接过话头，忧心忡忡：“不瞒几位义士，近两个月来，这条通往‘赤流城’的商路就变得不太平起来。不止我们，好几支商队都遭遇了袭击，损失惨重。传言里，都说沙匪中混进了一些‘怪物’，或者……是被妖魔附身了。”
“怪物？妖魔？”苏玉妍轻声重复，与萧凛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描述，与他们遇到的“污染者”颇为吻合。
“陈管事可知这些‘怪物’的来历？或者，最近沙海中可有什么不寻常的变故发生？”萧凛问道。
陈管事皱眉思索片刻，摇了摇头：“来历不明，像是突然出现的。至于变故……除了商路越发危险，倒是听说西北方向的‘黑风戈壁’深处，近来时常有异光冲天，还伴随着地动，有人说是有异宝出世，也有人说是不祥之兆。我们商会也曾派好手前去查探，但……大多有去无回，侥幸回来的也语焉不详，只说里面环境诡异，有去无回。”
“黑风戈壁……”萧凛将这个地名记在心里。守星人留下的星图标示的观星崖方向，并非直接穿过黑风戈壁，但若绕行，耗时更久。这异动，是否与“墟”或“堕星者”有关？
“几位义士身手不凡，想必不是寻常旅人。”陈管事试探着问道，“不知欲往何处？若是顺路，我云煌商会愿聘请几位担任护卫，酬劳方面必定让诸位满意。”
萧凛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们自有要事在身，不便耽搁。”
陈管事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也不敢强求，转而道：“既然如此，陈某也不便勉强。前方百里外，有一处我们商会设立的补给点‘望沙驿’，相对安全。几位若是不嫌弃，可持我信物前往，驿站管事自会好生招待，也算陈某聊表谢意。”
说着，他取出一块雕刻着云纹的木质令牌，双手奉上。
萧凛略一思忖，接过了令牌。多个补给点，总归是好的。
“陈管事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关于那些被污染的沙匪，你们日后若再遇到，尽量避开，寻常刀剑难伤，那股侵蚀之力更是诡异，非纯净灵力或特殊手段难以克制。”
“污染？”陈管事和老张都捕捉到了这个关键的词。
“便如腐木之菌，蚀骨之毒。”萧凛没有过多解释，站起身，“夜色已深，诸位早些休息，我们天明便出发。”
离开篝火，回到商队为他们腾出的一小片安静区域。
苏玉妍布下了一道隔音与预警的简易水幕结界。
“萧大哥，你觉得那黑风戈壁的异动，会和我们要找的东西有关吗？”苏玉妍轻声问道。
“不确定。”萧凛望向西北方向的夜空，目光深邃，“但‘墟’的力量已然显现，以侵蚀与湮灭为本。沙匪身上的污染，黑风戈壁的异动，恐怕并非孤立。前往观星崖的路，不会太平了。”
青霖靠在一块岩石上，耳朵轻轻抖动：“附近的‘声音’很杂乱，有悲伤，有恐惧，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很远，但让人不舒服。”
月华兽在萧凛怀里动了动，发出细微的鼾声，净化那伤口消耗了它不少力量。
萧凛盘膝坐下，继续运转《星辰引气诀》。星辉如水，洗涤着肉身与神魂，也让他愈发清晰地感受到，这片看似荒芜死寂的沙海之下，潜藏着何等汹涌的暗流。
沙匪，污染，异动，窥视……以及那始终悬于头顶的“墟”与“堕星者”。
前路漫漫，危机四伏。但他道心坚定，唯有握紧手中的力量，一步步，走向那命运的汇聚之地——观星崖。
天边，启明星悄然亮起，清冷的光辉，预示着新一天的征程，也将充满未知与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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