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黑风戈壁的第五日。
灼热的烈阳烘烤着无垠的黄沙,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物。与戈壁内那令人窒息的阴寒死寂不同,这片沙漠回归了它原本的酷烈与纯粹,虽然依旧危机四伏,却让侥幸生还的萧凛和青霖感到一丝久违的“正常”。
两人一兽的状态依旧糟糕。萧凛内腑伤势未愈,灵力恢复缓慢,只能依靠星淬之体的强韧和星殒之核碎片的温养勉强支撑赶路。青霖手臂和后背的伤口在月华兽断续的净化下,“隐蚀”之毒虽未扩散,但伤口愈合极慢,失血带来的虚弱让她脸色苍白。月华兽最为萎靡,大部分时间都蜷在萧凛怀里沉睡,只有偶尔才会醒来,舔舐一下青霖的伤口,或者警惕地观察四周。
他们沿着戈壁外围向西北方向跋涉,这是萧凛根据星殒之核碎片与观星崖的微弱共鸣,以及避开可能存在的“净蚀”巡逻路线所选择的方向。一路上,他们尽量避开沙匪和大型妖兽,依靠萧凛对危险的敏锐感知和青霖残存的灵觉,在死亡之海中艰难穿行。
水囊早已干瘪,干粮也所剩无几。绝望的情绪如同沙漠中的毒蛇,不时噬咬着他们的心灵。苏玉妍决绝自爆的身影,赵莽、周管事生死不明的牵挂,如同沉重的枷锁,拖拽着他们的脚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正午时分,他们躲在一处沙丘背阴处休息,萧凛看着青霖干裂的嘴唇和愈发苍白的脸色,沉声说道。他怀中,月华兽也发出微弱的呜咽,它纯净的本源对洁净水源的需求更为迫切。
萧凛闭上双眼,不再仅仅依靠视觉和灵契之纹对恶意的感知。他将心神彻底沉入《星辰引气诀》,尝试以最纯粹的方式,去感应这片广袤沙海之中,可能存在的、与星辰之力相关的“生机”。
星辉至阳,亦能滋养万物。某些特殊的绿洲或水源,在漫长岁月中或许会沾染一丝星辰余韵。
意识如同涟漪般扩散,摒弃了“隐蚀”的污浊,专注于那缥缈的星辰波动。沙海死寂,他的感知如同在无边黑暗中摸索。灵力在缓慢消耗,伤势带来的刺痛阵阵传来,但他没有放弃。
时间一点点过去。
就在他即将力竭放弃之时,忽然,在西北偏北的某个方向,极其遥远的距离外,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异常纯净清凉的感应,如同蛛丝般,触碰到了他的灵觉!
那感觉……像是某种蕴含着星辰之力的水汽,又像是一处被遗忘的、与星空有所联系的古迹!
他猛地睁开双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却明亮的光芒。
“那边!”他指向感应传来的方向,“可能有水源,或者……别的什么。”
青霖精神一振,碧眸中重新燃起希望:“确定吗?”
“不确定,但值得一试。”萧凛站起身,将最后一点清水递给青霖,“喝掉,我们必须保持最低限度的体力。”
青霖没有推辞,她知道现在不是客气的时候。她将水分了一半喂给醒来的月华兽,然后将剩下的小心喝下。
两人再次上路,朝着萧凛感应的方向前进。希望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渺茫却诱人,支撑着他们疲惫不堪的身体。
又行了一日一夜。就在连萧凛自己都开始怀疑那感应是否是错觉时,前方的景象终于发生了变化。
一片断壁残垣,突兀地矗立在黄沙之中。
那是一座早已风化的古城遗迹,大部分建筑已被沙海吞噬,只留下些许顽固的、用巨大石块垒成的基座和残破的墙壁,诉说着往昔的规模。遗迹中央,似乎曾是一座广场,如今被沙土掩埋了大半。
而萧凛感应到的那丝纯净清凉的星辰波动,正是从这广场中央的地下传来!
“是这里了!”萧凛语气带着一丝激动。
他们小心翼翼地进入遗迹,警惕着可能存在的危险。遗迹内死寂无声,只有风卷流沙的呜咽。
来到中央广场,萧凛仔细感应,最终锁定了一处被沙土和碎石半掩的、通往地下的阶梯入口。入口处残留着微弱的禁制痕迹,早已在岁月中风化失效。
“我下去看看,你在上面警戒。”萧凛对青霖说道。
“小心。”青霖点头,握紧匕首,守在入口处。
萧凛深吸一口气,指尖凝聚微光,照亮脚下,一步步沿着布满沙土的阶梯向下走去。
阶梯不长,尽头是一扇早已腐朽倒塌的石门。门后,是一个不大的石室。石室顶部镶嵌着几颗早已失去光泽的夜明珠,中央则是一个干涸的池子。池底并非沙土,而是一整块雕刻着简易星辰图案的青色石板。
而那股纯净清凉的星辰波动源头,正是这块石板!石板的星辰图案中心,有一个拳头大小的凹槽,此刻正有一滴晶莹剔透、散发着微弱星辉的液体,在缓缓凝聚,仿佛汲取着冥冥中的星辰之力,但速度慢得令人发指,不知多少年才能凝聚一滴。
“星辉石髓?!”萧凛眼中爆发出惊喜的光芒。这是一种只存在于古籍记载中的天地奇物,通常只在蕴含星辰之力的矿脉核心,经历千万年才能孕育而出,蕴含精纯的星辰精华,对修炼星辰功法和疗伤有奇效!
虽然眼前这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其品质极高!
他小心地靠近,确认没有其他禁制后,取出一个空玉瓶,用灵力小心翼翼地引导,将那滴即将滴落的“星辉石髓”接入瓶中。液体入手冰凉,散发着令人心神宁静的纯净星辰气息。
就在石髓被取走的瞬间,那块青色石板上的星辰图案微微一亮,随即彻底黯淡下去,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萧凛不敢耽搁,立刻返回地面。
“找到了?”青霖急切地问。
萧凛将玉瓶递给她看,并将“星辉石髓”的功效简单说明。
青霖碧眸圆睁,难以置信。这简直是绝境中的天降甘霖!
萧凛没有犹豫,当即倒出半滴,喂入依旧昏沉的月华兽口中。剩下的半滴,他让青霖服下。
月华兽吞下石髓,周身顿时散发出柔和的月华清光,萎靡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恢复,甚至那纯净的光华比之前更加凝练了一丝!它满足地呜咽一声,再次陷入沉睡,但这次是恢复性的沉眠。
青霖服下另外半滴,只觉一股清凉浩大的气息瞬间流遍四肢百骸,伤口处的麻痒阴寒感被迅速驱散,疲惫和虚弱感大为缓解,连损耗的精神都恢复了不少!她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一丝血色。
“这东西对你效果更大,你全用了便是。”青霖看着萧凛依旧苍白的脸色,说道。
萧凛摇摇头:“足够了。这石髓能量精纯,过多反而无法吸收。我的伤势需要慢慢调养,这点足以稳定情况,加速灵力恢复。”他感受着体内那半滴石髓化开的清凉气流滋养着经脉和丹田,伤势带来的刺痛确实减轻了不少。
他看向手中的玉瓶,虽然只剩瓶底一点点湿润,但这意外的收获,无疑给他们注入了强心剂。
“在此休整半日,我们继续出发。”萧凛说道,目光再次投向西方。
星辉石髓的出现,仿佛是一个吉兆。在这片绝望的沙海中,他们终于抓住了一丝实实在在的希望。
而他也隐隐感觉到,怀中的星殒之核碎片,在吸收了此地残留的微弱星辰气息后,与观星崖的共鸣,似乎清晰了那么一丝。
前路依旧未知,但星火未熄,希望犹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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