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脏了我的东西,就要付出代价..
代价?我付出了清白、尊严和可能永久的创伤!
而他呢?明知道我是被陷害的,连一句虚伪的“道歉”都欠奉!
这算什么?!极致的羞辱!将人彻底踩进泥里还要碾上几脚的践踏!
愤怒和恨意在胸腔里疯狂燃烧,几乎要将我焚段。
帆布包被扔在身后,被夹在墙壁和我后背之间,咯的我腰生疼。
连一个破兜子也要欺负我!
我发泄似的把它抓出来,抛落在地。
是那个帆布袋!被那两个黑衣人像丢垃圾一样扔给我的、装着我来时衣物的包。
可里边本没有什么尖锐的硬东西。
一丝极其微弱、连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念头闪过:难道...里面会有什么?补偿?封口费?
不!不可能!那个魔鬼怎么可能...
可身体却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绝望的好奇心,颤抖着拉开了那个帆布袋的拉链。
帆布粗糙的触感摩擦着指尖。
一股淡淡的、属于那栋冰冷别墅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昂贵熏香的气息从袋口逸散出来,让我胃部又是一阵抽搐。
里面只有我那天被抓走时穿着的牛仔裤、一件针织衫,还有一个小小的、装钱和口红的化妆包。
心,瞬间沉入更冰冷的深渊。
果然...是我痴心妄想。
他连一片遮羞布都懒得施舍。
就在我绝望地想把袋子扔开的瞬间,指尖却意外地触碰到内衬口袋边缘一个异常的硬块。
不是化妆品,也不是钥匙。
一个薄薄的、方方正正的、触感陌生的东西。
我的心跳,在绝望的冰水中,猛地漏跳了一拍!
手指带着不受控制的颤抖,用力打开那个隐藏的内衬口袋。
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纯白色的硬质信封,掉了出来,落在”地上。
不是支票簿那种柔软的质感。
它很硬,很薄。
是什么?恐吓信?警告?
还是....一张宣告最终“清理”的死亡通知单?
我真的害怕了,我再也不想再经历那种事情,我真的害怕他不肯放过我。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我,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猛地向后缩去,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瓷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那信封像一块烧红的烙铁,静静地躺在地面上,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时间在滴答的水声中粘稠地流淌。
几分钟,或者更久。
最终,那点被恨意和不甘支撑起来的、微弱的勇气,还是压倒了恐惧。
那魔鬼要做什么,绝不会用如此迂回的方式。
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冰冷,用尽全身力气才捏住那个信封的一角。
它轻飘飘的,却重若千钧。
没有署名,没有火漆,封口处只是简单地用胶水粘合。
我深吸了一口气,指甲用力抠开封口。
里面没有信纸。
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同样没有任何抬头的...纸张。
我屏住呼吸,手指僵硬地将它展开。
预想中的威胁恐吓并没有出现。
映入眼帘的,是几行打印得异常清晰、冰冷工整的黑色字体。
最上方,是一串银行账号和开户名--那是我弟弟林阳为了治病开设的、专门接收捐款的账户!一个只有我和医院财务才知道的账号!
心脏骤然停跳!
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死死钉在下方那几行字上:
债务确认书
债务人:林晚
债权人:顾衍
债务事由:
因债务人林晚行为不当(具体指:于2000年10月14日晚,在君悦酒店顶层宴会厅,蓄意冲撞债权人,导致债权人名下Armani高级定制西装(价值人民币柒拾万元整)沾染污渍并造成不可逆损坏),给债权人造成直接经济损失。
经债权人最终核定,债务金额为:人民币柒拾万元整(¥700,0 00.00)。
此债务已于2000年10月17日,由债务人林晚以其个人方式(具体方式详见债权人备忘录)予以全额清偿。
双方债务就此两清。
特此确认。
落款处,只有一个龙飞凤舞、力透纸背、带着绝对掌控意味的签名:顾衍
日期:2000年10月17日
嗡——
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声音--滴答的水声、楼外的车鸣、甚至自己粗重的喘息--都在瞬间消失了!
世界彻底失重、旋转、崩塌!
蓄意冲撞?沾染污渍?七十万?高级定制西装?
荒谬!天大的荒谬!
那天晚上,我明明是被人从背后狠狠推了一把,才身不由己地撞进他怀里!
我甚至记得那一刻他眼中瞬间掠过的冰冷错愕!我是受害者!是陷害!
债务?清偿?
清偿?!
那地狱般的三天!
那冰冷的囚笼!
原来....这一切....都只是为了....
抵偿那件沾了污渍的西装?!
他用最残忍的方式,将我撕裂、碾碎、彻底玷污,然后轻飘飘地用一张纸告诉我:
看,你弄脏的衣服,值七十万。
现在,我用你的身体和尊严,抵了这笔账。
我们两清了。
“以其个人方式..予以全额清偿...
“清偿....
“两清...
这几个冰冷、工整、毫无感情的字眼,在眼前疯狂放大、扭曲、旋转,
像无数把淬毒的匕首,狠狠扎进眼球,捅进心脏,
将最后一点残存的人性和尊严,彻底搅碎!
一股滚烫的、带着毁灭一切的恨意的洪流,猛地从被践踏成齑粉的废墟中冲天而起!
我死死攥着这张轻飘飘却重如泰山的“债务确认书”,指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刺破皮肉,温热的血珠渗出,
慢慢洇染了纸张上那冰冷的打印字体,也染红了“顾衍”那龙飞凤舞的签名。
原来,那个魔鬼叫顾衍。
最可笑的是,底部居然有一串电话号码。
难道我还会给他打电话吗!
滚烫的恨意裹挟着屈辱翻涌而上,可我死死咬住颤抖的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能怎么办呢?抽屉里还压着弟弟最新的化疗缴费单,手机里躺着医院的催款短信。
顾衍龙飞凤舞的签名嚣张地印在契约末尾,那字迹仿佛在嘲笑我的无力——我连撕碎这张纸的勇气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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