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重复道,语气里满是怀疑和焦躁,
“感受完了呢?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失控?”
“在你能控制行动之前,必须先认识你的‘刹车’。”
谭景明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二步,给那个感觉一个名字。不必多准确,‘不舒服’、‘拧巴’、‘酸’……什么都行。当你能在脑子里给它贴上标签,它就不再是完全无法捉摸的怪物。”
他观察着顾衍的神色,继续道:
“第三步,也是最难的一步——在那个瞬间,选择一个最简单的、不会伤害她的动作。后退一步,或者……松开手。”
“就像你之前做的那样。”
谭景明强调,
“你不是已经成功过两次了吗?你要做的,不是凭空创造新的反应,而是把你无意识做到的事情,变成有意识的、可以重复的选择。”
顾衍沉默了。
他慢慢坐回沙发,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双手交握抵着额头。
这个姿势让他看起来不再是那个咄咄逼人的掠夺者,反而显得有些……疲惫不堪。
“这需要时间,顾衍。”
谭景明的语气放缓了些,
“而且,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靠近她。你需要保持距离,一个足够她感到安全、也足够你‘练习刹车’的距离。任何形式的强迫靠近,都会立刻毁掉这一切。”
顾衍猛地抬起头,眼神锐利:
“如果她永远觉得不安全呢?如果我一靠近,她就……”
他咽回了“发抖”这个词,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那就接受这个结果。”
谭景明的声音冷静得近乎残酷,
“治疗的目的,首先是为了让你能控制自己,不再成为他人的噩梦。至于其他……”
他微微停顿,
“那是之后才可能考虑的事情。”
诊所里再次陷入沉寂。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街灯次第亮起,在顾衍深色的瞳孔里投下零星的光点,却照不亮那深处的挣扎。
许久,顾衍缓缓站起身,没有再说什么。
他抓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动作有些迟缓。
走到门口,他握住门把手,停顿了片刻,没有回头。
“我知道了。”
声音低沉,听不出情绪。
然后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谭景明独自坐在办公室里,拿起记录本,在上面写下今天的日期,然后顿了顿,最终只添上简短的几个字:
「认知出现裂隙。尝试识别初级共情反应。」
他放下笔,轻轻叹了口气。
他知道,对于顾衍这样的人来说,这条认识并驯服自身恶龙的路,才刚刚开始,并且布满了随时可能崩塌的险隘。
而那个远在异国的女人,对此一无所知,或许,也根本不再关心。
门在顾衍身后轻轻合上,隔绝了诊所内过于明亮的灯光和那种无处遁形的剖析感。
走廊里铺着厚地毯,吸走了所有声音,只剩下他自己胸腔里有些紊乱的心跳。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仰起头,后脑抵着墙,闭上眼。
谭景明的话还在脑子里嗡嗡作响——感受它、命名它、选择松开手。
每一个步骤听起来都蠢得可笑,像哄小孩的把戏,却又精准地戳中了他最无力、最混乱的核心。
他下意识地摊开手掌,目光落在上面。
就是这双手,曾经轻易地就能留下淤青,带来恐惧。
他慢慢收拢手指,攥成拳,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松开。
再攥紧。
再松开。
“该死的。”
他低咒一声,声音在空寂的走廊里显得格外沉闷。
他觉得自己像个试图学习如何使用筷子的婴儿,笨拙,且充满了挫败感。
最终,他直起身,大步走向电梯。
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背影依旧挺拔,却透着一股以前从未有过的、近乎僵硬的紧绷。
……
几天后,R国,林晚住所附近的社区公园。
深秋的午后阳光带着暖意,但风已经染上了凉意。
林晚坐在长椅上,看着不远处摇摇晃晃追着鸽子的安安,
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丝极淡的笑意,只是眼底的警惕如同薄雾,始终未曾真正散去。
保镖在不远处站着,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出现在公园入口处。
林晚的笑容瞬间冻结在脸上,身体几不可查地僵硬了一下,下意识地就要起身去抱回安安。
是顾衍。
他今天穿得很随意,一件灰色的羊绒衫,深色长裤,没有往常那种逼人的商务气息,反而显得有些……过于普通,甚至格格不入。
他没有立刻靠近,就停在入口那棵叶子快要落光的大树下,目光穿过稀疏的枝桠,落在她和孩子身上。
林晚的心脏猛地揪紧,手下意识地攥住了长椅的边缘,指节发白。
她飞快地瞥了一眼保镖的方向,确认他们看到了他。
然而,顾衍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直接走过来。
他甚至没有再多看安安,只是将目光定定地投向她。
那目光很复杂,不再是以往那种赤裸裸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占有和侵略,反而带着一种……挣扎?
和一种让她更加不安的、专注的审视。
他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阳光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脸上的表情有些模糊不清。
林晚被他看得浑身发毛,那种感觉比直接的威胁更让她心惊肉跳。
她忍不住率先移开了视线,心跳如擂鼓。
他到底想干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顾衍依旧没有动。
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艰难对抗。
他的眉头微微锁着,下颌线绷得很紧,垂在身侧的手,偶尔会无意识地蜷缩一下,又强迫自己松开。
林晚如坐针毡,几乎要忍不住抱起孩子立刻逃离。
就在她快要撑不住的那一刻——
顾衍忽然动了。
他极轻微地、几乎是难以察觉地……向后,退了一小步。
动作很小,小到几乎像是错觉。
然后,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她完全无法解读。
下一秒,他猛地转身,大步离开,背影甚至带着点仓促的意味,很快消失在公园拐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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