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之中,时间仿佛凝滞。众人屏息调养,唯有灵力流转的微响与南宫玥璃偶尔痛苦的轻吟打破寂静。顾南始终握着她的手,一边运转《空风圣典》恢复灵力,一边以空风道种的微弱力量,极力延缓她体内蚀髓幽煞的蔓延。他能清晰感知到,那毒素如活物般蚕食着她的生机,每一次微弱心跳都像是最后的挣扎。
一个时辰将至,玄风长老骤然睁眼,目光如电扫过众人:“走!”
没有多余言语,所有人瞬间起身。顾南小心翼翼地将南宫玥璃重新背起,秦昊与赵罡一左一右护持,李慕雪与陈风断后,玄风长老一马当先,罡风灵力悄然荡开洞口藤蔓。
月色下,一行人如鬼魅般掠出山洞,朝着清风门方向疾驰。玄风长老不再保留,灵皇中期的修为全力爆发,罡风裹挟众人,速度陡增。顾南咬紧牙关,朔风之翼在身后化作淡淡青影,虽无法飞行,却让他脚步轻灵许多,紧紧跟在长老身后。
一路无话,唯有风声呼啸。每个人都清楚,慢一刻,南宫玥璃便多一分危险。
黎明前夕,清风门那熟悉的山门轮廓终于映入眼帘。守门弟子远远见到一道狂暴罡风卷地而来,先是一惊,待看清为首者是玄风长老,连忙开启护宗大阵通道。
“长老!”守门弟子躬身行礼,却见众人浑身浴血、气息萎靡,尤其是顾南背上那个气息近乎断绝的南宫玥璃,顿时色变。
玄风长老毫不停留,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迫:“速开阵门!传讯灵丹堂墨苓长老,急症!快!”
声音未落,人已如风掠入山门。
顾南根本顾不得宗门礼仪,背着南宫玥璃,将朔风之翼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青色流影,直奔灵丹堂方向。沿途早起修炼的弟子只觉一阵狂风刮过,隐约看到一个人影背着什么一闪而逝,纷纷愕然侧目。
“刚才那是......顾南师兄?”
“他背上好像是南宫师姐?怎么回事?”
“好重的煞气!他们不是去做遗迹任务了吗?”
议论声尚未传开,顾南已冲至灵丹堂所在的山谷。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面而来,但他此刻只觉得那香气中透着一股令人心焦的迟缓。
“墨苓长老!救人!!”顾南的声音嘶哑欲裂,一脚踏入灵丹堂大殿。
几名正在分拣药材的弟子被吓了一跳,待看清来人及他背上女子的状况,顿时倒吸一口凉气。一位年纪稍长的女弟子反应极快:“快!进内间寒玉室!我去请师尊!”
顾南跟着她冲入内间,小心翼翼地将南宫玥璃平放在冰冷的寒玉床上。寒玉之气微散,让她体表的青黑色煞气似乎被稍稍抑制,但她痛苦的神情丝毫未减。
几乎是同时,一位身着淡绿色长袍、发髻高挽、面容严肃的中年女子快步走入,正是灵丹堂首席长老墨苓。她目光一扫南宫玥璃,眉头瞬间紧锁,二指搭上其腕脉。
“蚀髓幽煞?”墨苓长老声音一沉,“好狠毒的手段!此煞近乎失传,源自上古魔功,专毁人道基!你们招惹了什么人?”
“是伏击......”顾南急声道,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玄风长老带着秦昊等人也赶到了,他沉声道:“墨苓师妹,无论如何,先保住这孩子的命!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
墨苓长老深吸一口气,指尖已闪现数枚银针,快如闪电般刺入南宫玥璃周身大穴,同时吩咐弟子:“取我的九转还魂丹炉来!还有,库房最底层那株三千年份的‘净雪琉莲’也取来!快!”
灵丹堂瞬间忙碌起来。
就在这时,一名宗主殿的执事弟子急匆匆赶来,神色惶恐:“玄风长老!宗主急召!令您即刻前往宗主殿议事!黑煞宗和血刀门的使者联袂而来,此刻正在殿上发难!”
玄风长老目光一寒:“他们果然来了!”
他转头对墨苓长老郑重道:“师妹,这里交给你了。”又对顾南等人道:“你们在此守候,一切等我回来再说。”
秦昊怒道:“长老,那帮杂碎......”
“闭嘴!”玄风长老冷喝一声,“宗门之内,岂容喧哗!看好这里,一切有我。”
他深深看了一眼面白如纸、紧攥着拳头的顾南,转身大步流星而去,罡风隐隐,显是内心极不平静。
宗主殿内,气氛凝重得几乎滴出水来。
清风门宗主云鹤真人端坐主位,面色平静,但眼底深处却藏着雷霆。下方,两位使者傲然而立。一人身着黑煞宗服饰,浑身煞气缭绕,面容阴鸷;另一人则是血刀门长老,背负长刀,眼神睥睨,正是之前在遗迹外有过冲突的那位。
“云鹤宗主,”黑煞宗使者阴恻恻地开口,“我两宗弟子在苍云山脉外围先行发现一处古修洞府,其内藏有古宝一件。不料你宗弟子仗着人多势众,强抢宝物,打伤我门弟子数人!此事,你清风门必须给我等一个交代!”
血刀门长老更是直接,砰地一声将一柄断裂的血刀掷于地上,厉声道:“这是我门下弟子佩刀!被你们清风门弟子以阴狠手段斩断!证据确凿!若不交出凶手,赔偿我宗损失,就休怪我血刀门不讲情面!”
殿内几位清风门长老顿时怒目而视。
“信口雌黄!”刑堂长老烈阳真人脾气火爆,当即拍案而起,“我宗弟子此行由玄风师弟带领,只为探查遗迹,岂会行那抢夺之事?尔等可有实证?”
“实证?”黑煞宗使者冷笑,“我门下重伤弟子便是人证!这苍云山脉近日异动频频,唯有你们清风门大队人马深入,不是你们,还能是谁?莫非是那古修自己跑了不成?”
“你!”烈阳长老气结。
就在这时,玄风长老踏入殿中,罡风凛冽,瞬间吸引了所有目光。他看都未看那两宗使者,径直向云鹤宗主行礼:“宗主,我回来了。”
云鹤宗主微微颔首:“玄风长老,回来便好。方才两位使者所言,你可听见?”
玄风长老这才转身,目光如剑扫过两名使者,灵皇中期的威压毫不掩饰地压下,让那两人脸色微微一白。
“听见了。”玄风长老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真是天大的笑话。我门下弟子此行遭遇影杀殿伏击,伤亡惨重,真传弟子南宫玥璃身中蚀髓幽煞,此刻正命悬一线。我等拼死才突围返回,倒不知何时有空去抢你们那劳什子‘古宝’?”他刻意点出“影杀殿”和“蚀髓幽煞”,目光如刀般刮过两名使者,观察他们的反应。
血刀门长老眼神一闪,强自道:“伏击?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分赃不均内讧,或是想借口搪塞!”
玄风长老猛地踏前一步,周身罡风呼啸:“内讧?谁能施展蚀髓幽煞?你血刀门吗?还是他黑煞宗?此乃影杀殿不传之秘!你们若不信,大可让老夫搜魂一二,看看你们两宗谁人与影杀殿有染,能请动他们来苍云山脉行事?!”他这话已是毫不客气的反击和敲打。
黑煞宗使者眼神微变,随即冷笑:“空口无凭!你说遇袭就遇袭?谁知是不是苦肉计?”
“苦肉计?”玄风长老怒极反笑,“用蚀髓幽煞这种近乎绝传、专毁人道基的奇毒来施苦肉计?阁下倒是替我找一个能施展此毒,还甘愿配合我演戏的势力出来!”
黑煞宗使者顿时语塞。蚀髓幽煞之名,他们显然听过。
云鹤宗主缓缓起身,目光扫过两位使者,声音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此事疑点重重。影杀殿出现在我宗地界,本就是异常。尔等指控却无实据。是有人欲借刀杀人,挑拨我三宗关系,想必二位也不会甘心被人当刀使吧?”他一句话,将事件性质拔高,点出可能存在幕后黑手,试图分化对方。“待本宗查明真相,自会给予答复。二位,请回吧。”
这便是送客了。
两宗使者面色变幻,显然不甘就此离去,但在云鹤真人那深不可测的威压和玄风长老凌厉的目光下,终究不敢再造次。
“好!但愿清风门真能查出个‘真相’来!我们走!”黑煞宗使者撂下狠话,与血刀门长老悻悻离去。
殿内暂时恢复了平静,但气氛却更加压抑。
“玄风,”云鹤宗主沉声道,“将此行经过,详述一遍。尤其是伏击者的细节,不得有丝毫遗漏。影杀殿现身,绝非小事。他们与黑煞宗、血刀门同时发难,这绝非巧合。”
玄风长老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从遗迹深处发现风灵帝洞府开始讲起......
而此刻,灵丹堂寒玉室内,顾南对宗主殿的风波一无所知。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宫玥璃身上,看着墨苓长老以各种灵丹妙药和银针为其逼毒,那青黑色稍退又复涌,反复拉锯。
每一次反复,都让顾南的心如同在油锅中煎熬。
他紧握的双拳从未松开,掌心已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
力量!他需要力量!
宗门外的风波,暗处的杀机,床榻上命悬一线的少女......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巨大的漩涡,将他卷入其中,也化作前所未有的动力,在他心中疯狂咆哮。
风暴已至,而他,必须成为那个能撕碎风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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