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弋者纯白巨眼中的那一丝“确认”,让林枫心中警兆骤升。
它不再将他视为偶然闯入的干扰,而是必须清除的“威胁”。这意味着,接下来的攻击将不再是试探,而是真正蕴含寂灭本源的杀招。
果然,巡弋者庞大的身躯开始发生诡异的变化。它那暗金色的甲壳上,那些原本如同破碎世界缩影的纹路,开始活了过来,如同无数哀嚎的灵魂在甲壳表面流动、重组。它不再试图用物理性的尾巴攻击,而是将那只纯白的巨眼,彻底锁定林枫。
一股无形的力场以它为中心扩散开来。
林枫立刻感觉到,自身与混沌源核的联系变得滞涩,周身流转的混沌道韵,如同陷入了粘稠的泥潭,运转速度慢了数倍不止!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自身“存在”的概念,正在被这股力场缓慢地“稀释”、“遗忘”!
“寂灭……领域!”
这不是能量场,而是规则的覆盖!在这领域内,一切归于寂灭的进程被急剧加速!
林枫闷哼一声,混沌长枪插地,强行稳住身形。他的皮肤开始失去光泽,发梢末端甚至出现了些许灰败的迹象,仿佛岁月的流逝在他身上被加快了亿万倍。
“不能被困住!”
他心念急转,回想起灰袍守界人的话,回想起梵尊净土中与“永恒秩序”的道争。这些怪物,本质是寂灭规则的具象,单纯的力量对抗,若不能超越其背后的规则,终将被其同化、吞噬。
它们不是普通的“怪物”,它们是世界走向死亡的“症状”!
对付“症状”,需治“本”!
他的“本”是什么?是混沌,是变化,是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的无限生机!
林枫眼中闪过一丝决然。他不再试图强行对抗这寂灭领域的压制,反而主动收敛了大部分外放的混沌气息,只保留最核心的一缕心灯光芒护住真灵不昧。
他盘膝坐下,就在这寂灭领域的中心,就在巡弋者纯白巨眼的凝视下,如同在梵尊净土中那般,开始“讲述”他的道。
并非用语言,而是用自身的存在,演绎混沌的奥义。
他周身那被压制到极致的混沌道韵,不再试图扩张,而是开始向内坍塌、凝聚、演化。在他身后,一片微型的、不断生灭的混沌星云虚影浮现出来。星云之中,有恒星爆炸诞生新元素,有行星在毁灭的尘埃中重新凝聚,有最简单的生命形态在极端环境中顽强出现……
他在演绎“生”的过程!
在这绝对的死寂领域中,他硬生生开辟出了一片微小的、不断挣扎、不断演化的“生机绿洲”!
那巡弋者的纯白巨眼,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那是一种……困惑,以及被“污染”的愤怒?
林枫演绎的“生之变化”,与它代表的“终极死寂”,是根本性的冲突。这并非力量强弱的问题,而是规则层面的相互否定。林枫的“生机绿洲”虽然微小,却像一颗钉子,牢牢楔入了寂灭领域的核心,让其不再“纯粹”!
“嘶嘎——!”
一种无法形容的、仿佛宇宙背景辐射般冰冷的尖啸,首次从巡弋者那没有口器的身躯中发出。它显然被激怒了,纯白的巨眼骤然亮起刺目的灰白光芒,整个寂灭领域的力量被调动,如同无形的巨磨,狠狠碾压向林枫和他身后的那片微型混沌星云!
“咔嚓……”
微型星云虚影上出现裂痕,林枫嘴角也溢出一缕鲜血,但他眼神依旧坚定,甚至带着一丝明悟。
他找到了方法!
他不再去看那庞大的巡弋者,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自身混沌的演绎中,不断从核心中催生出新的“变化”,新的“生机”,对抗着领域的碾压。
这是一场凶险万分的拉锯战。他的混沌星云不断被磨灭,又不断从心灯深处重新演化,如同野火下的劲草,烧之不尽。
就在这僵持之际——
“嗡……”
一声微弱的、却带着截然不同法则波动的震颤,从远处那文明残影的光罩中传来。
林枫心神一动,分出一丝感应望去。
只见那淡金色的、由无数残存意志凝聚的光罩,在寂灭领域被林枫牵制大部分力量后,压力骤减。光罩内部,那些透明的虚影似乎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将所有残存的力量,汇聚成一道微弱却无比凝聚的、带着这个文明最后信息与印记的金色流光,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射向了……林枫!
它不是攻击。
在接触到林枫周身那微型混沌星云的瞬间,这道承载着文明最后印记的流光,轰然散开,化作无数金色的光点,如同飞蛾扑火,义无反顾地融入了林枫的混沌演化之中!
他们选择了林枫!将这个文明最后的“痕迹”,他们存在过的证明,托付给了这个在死寂中依然坚持演绎“生”之可能的异乡来客!
轰!
林枫浑身剧震,脑海中瞬间涌入海量的、属于这个失落文明的信息碎片——他们的历史,他们的文化,他们的爱恨,他们的辉煌与没落……这一切,并未冲击他的意识,反而如同最肥沃的土壤,滋养了他正在演绎的“生机”!
他身后的微型混沌星云,原本只有基本的物理演化,此刻,却骤然增添了文明的色彩!有城市的虚影在星云中拔地而起,有诗歌与音乐的道纹在流转,有爱与牺牲的精神烙印在闪烁!
这不再是简单的生机,这是文明的生机!
混沌,包容万物!
寂灭领域对这蕴含着文明力量的生机,表现出了更强烈的“排斥”与“不适”!
那巡弋者的纯白巨眼,第一次……流露出了一丝类似于“惊惧”的情绪!
它感觉到了,眼前这个渺小的存在,正在变成某种……超出它理解与处理权限的“异常”!
林枫缓缓抬起头,眼中仿佛有万千文明的光影流转。他看向那庞大的巡弋者,声音平静,却带着审判般的意味:
“你的寂灭,抹不去存在过的痕迹。”
“而我,将承载它们,走向……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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