秩序神殿,位于诸天城光芒最盛、法则最为稳固的“天枢区”。
整座神殿并非传统建筑,而是一片由无数纯净光明天轨交织、构筑成的巨大立体几何结构,散发着绝对的秩序、威严与不容置疑的气息。每一道光芒的流转,都遵循着严密的数学逻辑与法则定理。
林枫持邀请函,穿过由光构成的宏伟门扉,踏入神殿内部。
眼前是一个无比广阔、仿佛没有边际的纯白殿堂。殿堂呈环形,层层向上,无数散发着强大气息的身影端坐于光铸的席位之上。有人类形态的强者,有笼罩在圣光中的天使,有元素领主,有机械生命体……他们大多气息中正平和,带着一种居于上位、执掌规则的威严。
这里汇聚的,是秩序侧的中流砥柱,是维持诸天城乃至诸多盟友位面稳定的核心力量。
林枫的到来,吸引了不少目光。他的混沌气息在这绝对秩序的环境里,如同水墨滴入清水中,虽未剧烈冲突,却格格不入,异常显眼。好奇、审视、淡漠、甚至隐含敌意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落在他身上。
他被引导至环形殿堂相对靠前的一个席位。刚落座,一个温和却带着无形压力的声音便从最高处的主位传来:
“欢迎,林枫巡界使,诸天城新晋的‘薪火者’。”开口者是一位身着白金神袍、头戴冠冕、面容笼罩在柔和光辉中的老者,正是秩序神殿此代的首席大主教——光耀。
“能在千藤世界的危局中,以混沌之道点燃守护之火,力挽狂澜,实乃难得。不知林小友对当前万界局势,对我秩序神殿秉持的‘永恒秩序’之道,有何高见?”光耀大主教语气平和,却开门见山,直接将林枫推到了风口浪尖。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
林枫面色平静,起身微微颔首,不卑不亢:“大主教谬赞。晚辈微末道行,不敢妄言‘高见’。唯有一些浅见,源于沿途所见所思。”
他目光扫过全场,声音清晰而沉稳:“混沌与秩序,看似对立,实则相依。若无秩序,混沌归于混乱,文明难存;若无混沌,秩序流于僵化,失去活力与应对变数之能。如今大敌当前,‘墟境’寂灭之力,旨在抹杀一切‘存在’,无论秩序还是混沌。”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锐利:“晚辈认为,当此存亡之际,执着于道统之争,追求某一方的‘绝对’,恐非良策。真正的出路,或在于求同存异,在对抗寂灭、守护文明存续这一共同目标下,容纳万道,方显生机。”
此言一出,殿堂内顿时响起一阵低沉的议论声。
“容纳万道?哼,说得轻巧!混沌无序,本就是变乱之源,如何能与秩序并存?”一位身披重甲、气息刚猛的圣殿骑士团长冷哼一声,声如洪钟。
“不错。唯有绝对的秩序,才能建立最坚固的防线,将寂灭阻挡在外!混沌变化不定,极易被寂灭侵蚀利用,千藤世界内部的背叛,便是明证!”一位戴着金丝眼镜、如同学者般的法则记录官推了推眼镜,语气冰冷地补充。
面对质疑,林枫并未动怒,反而淡然一笑:“骑士团长阁下,若秩序绝对到不容一丝变化,与寂灭所追求的‘永恒死寂’,又有何本质区别?记录官阁下,背叛源于心志不坚,与力量属性何干?若按此理,秩序阵营中出现‘堕界者’,又该作何解释?”
他言辞犀利,直指要害。“我曾于‘绝对无’中归来,深知那终极的虚无之意。无论是秩序还是混沌,若其道路走向极端,排斥其他一切可能性,其终点,都不过是殊途同归,指向那片死寂的‘无’。”
“真正的强大,在于包容与演化,在于能于不可能中创造可能。这,便是我的混沌之道,亦是晚辈认为的,对抗寂灭所必需之……器量!”
“器量?”一个阴柔的声音从侧面响起。那是一位身着暗紫色长袍、面容俊美却带着一丝邪异的青年,他把玩着手中一枚不断变幻形态的黑色水晶,嘴角噙着一丝玩味的笑容。“好一个器量。却不知,林小友对这‘器量’的边界,又该如何界定?对于那些……可能威胁到整体稳定的‘危险可能性’,又当如何处置?”
此人乃是戒律审判所的副所长,名为幽蚀,执掌神殿内部刑罚与对“异端”的裁定,权柄极重,手段酷烈。
林枫看向他,感受到对方话语中隐含的锋芒与陷阱。他平静回应:“边界在于‘存续’与‘毁灭’。凡有助于文明存续、对抗寂灭之力,无论其形态如何,皆可探讨,皆可包容。凡主动投向寂灭,或行毁灭文明之举者,无论其出身秩序还是混沌,皆为吾等之敌,当共击之!”
他目光如炬,环视全场:“至于何为‘危险可能性’,若只因理念不同、道路相异,便轻易冠以‘异端’之名加以清除,此举与寂灭何异?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罢了。”
“狂妄!”
“大胆!”
几声呵斥响起,林枫的话语显然触动了一些秩序至上者的敏感神经。殿堂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光耀大主教抬手虚按,一股无形的威压弥漫开来,让骚动平息。他深邃的目光注视着林枫,缓缓道:“林小友年纪轻轻,见识却是不凡。混沌包容,秩序稳固,皆有其理。然则,路需一步步走。神殿的秩序,乃是历经无数纪元检验的、最有效的团结与防御方式。”
他话锋一转:“小友既心怀万界,何不暂且放下混沌之恣意,体会秩序之恢弘?神殿愿以‘光辉执政官’之位虚席以待,予你资源与权柄,共筑防线,岂不比你独自摸索、奔波于各个险地更为高效?”
招揽!
而且是极高的职位与权柄!这无疑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筹码,也是秩序神殿惯用的、将“变数”纳入掌控的手段。
一时间,所有目光都聚焦于林枫,等待他的回答。
是接受招安,融入这秩序的“朝堂”,还是……
林枫迎着光耀大主教的目光,坦然一笑,拱手道:“多谢大主教厚爱。然,晚辈之道,在于行走,在于见证,在于于万界尘埃中,点燃那微末的薪火。庙堂之高,非吾所愿。这‘光辉执政官’之位,还是留给更适合的同道吧。”
他拒绝了!
干脆利落!
殿堂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明白,这轻飘飘的拒绝,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这个年轻的“薪火者”,选择了站在秩序神殿精心构建的体系之外,他将继续作为一个不受完全控制的“变量”,游走于诸天城的规则边缘。
光耀大主教脸上的光辉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看不出喜怒。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他淡淡说道,“望小友好自为之,莫要行差踏错。”
话语平静,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警告。
林枫仿若未觉,再次躬身:“晚辈谨记。若无他事,晚辈告辞。”
说完,他不再多看众人一眼,转身,在那无数道含义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从容不迫地走出了这片秩序的圣殿。
踏出神殿光门的刹那,外界纷繁复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林枫深吸一口气,感受着那不同于殿内绝对秩序的、充满了无限可能与混乱生机的诸天城。
朝堂之上的暗斗,才刚刚开始。
而他,已表明了立场。
道不同,不相为谋。
吾道孤?然,吾心自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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