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葬魔渊上空的昏黄被一种更深的、仿佛淤血般的暗红色取代。裂隙中传出的不再是单纯的咆哮,而是某种低沉、有序,仿佛巨大心脏搏动般的轰鸣,带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所有人都明白,最后的时刻即将来临。
哨站中央的空地上,一座由无数玄奥符文勾勒、以各种珍稀矿物和魔晶为基的复杂阵法已然成型。阵法核心有两个主位,分别对应阴阳或者说秩序与魔核阵眼。度法祭司手持骨杖,站在阵法外围的控制节点上,口中念念有词,周身散发着诡异而强大的能量波动。
顾白与妖姬分别立于两个主位之上。顾白神色平静,眼神深邃如古井,唯有周身隐隐流转的秩序之光显示他已将力量提升至巅峰。妖姬则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体微微颤抖,若非强撑着,几乎要软倒在地。她不敢去看顾白,更不敢去看度法那看似虔诚实则贪婪的眼神,只能死死咬着下唇,感受着魔核在深渊气息引动下的剧烈躁动。
“陛下,顾客卿,请将力量注入阵眼!”度法的声音带着一种难以抑制的兴奋,高亢而尖锐。
顾白看了妖姬一眼,那眼神复杂难明,最终化为一片决绝的冰冷。他率先抬手,精纯磅礴的秩序之力如同金色的洪流,涌入阳属性阵眼。阵法光芒大盛,符文逐一亮起,散发出恢弘正大的气息。
妖姬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调动起那不受控制的魔核之力。一股狂暴、阴冷、充满痛苦意味的暗紫色能量,艰难地从她体内抽出,注入阴属性阵眼。阵法光芒顿时变得晦明不定,秩序与魔蚀两股截然相反的力量开始碰撞、交织,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好!很好!”度法眼中狂热更甚,骨杖挥舞,引导着两股力量沿着阵法轨迹运行,试图让它们达成一种脆弱的平衡,从而引动更深层的地脉之力。
然而,平衡远比想象中艰难。顾白的秩序之力虽然强大,但妖姬的魔核之力却因她的恐惧、抗拒和魔核本身的不稳而充满攻击性和排他性。两股力量在阵法中激烈冲突,使得整个大阵剧烈摇晃,光芒闪烁不定,仿佛随时可能崩溃。
“陛下!心无杂念,引导魔核顺应阵法!”度法厉声喝道,额头渗出细汗,显然也承受着巨大压力。
妖姬心中苦涩,她如何能心无杂念?对度法的恐惧,对顾白的复杂情绪,对自身命运的绝望,如同毒蛇般啃噬着她的心神。魔核之力愈发失控,甚至开始反噬自身,她喉头一甜,又是一口鲜血溢出嘴角。
就在这危急关头,一股温和却坚定的秩序之力,透过锁魂链悄然传来,并非强行压制,而是如同灵巧的手指,轻轻拨开她混乱的心绪,引导着那狂暴的魔核之力,一点点融入阵法的运转轨迹。
是顾白!
妖姬猛地睁开眼,看向对面的顾白。他依旧面无表情,专注地操控着自己的力量,仿佛那透过锁魂链传来的援助与他无关。但妖姬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力量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和……一丝极其微弱的安抚?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帮她?是为了保证阵法成功?还是……
不容她细想,在顾白的暗中引导下,魔核之力终于勉强被纳入正轨。两股力量开始以一种奇异的、既相互排斥又相互依存的方式共同运转,阵法逐渐稳定下来,光芒趋于平和,甚至散发出一种混沌初开般的古老气息。地底深处传来沉闷的轰鸣,似乎有庞大的力量正在被引动。
度法见状,脸上露出狂喜之色,但他隐藏得极好,转而用一种更加庄严肃穆的语调吟唱起古老的咒文,骨杖指向裂隙方向,试图将阵法之力导向深渊,完成所谓的“封印”。
然而,顾白敏锐地察觉到,度法引导的力量流向并非纯粹为了封印,其中夹杂着一丝极其隐晦的、指向他和妖姬的抽取之意!老贼要动手了!
几乎在同时,一直隐匿在远处的苏婉清也看出了端倪。她看到阵法中顾白和妖姬力量交融的奇异景象,心中那股酸涩与不安再次涌起。而当她注意到度法咒文中那隐秘的恶意时,脸色骤变。她不确定度法的具体目的,但直觉告诉她,顾白有危险!
是趁机出手,完成宗门使命,连同顾白和妖姬一起重创?还是……阻止度法?
这个抉择让她瞬间陷入了巨大的矛盾。她以为阿白的残魂还在顾白手中,顾白若死,一切希望都将落空。可若是出手相助,岂不是等同于背叛宗门,帮助魔孽?
阵眼之中, 顾白感受到了度法即将发难的征兆,也通过锁魂链隐约感知到了苏婉清的犹豫。他心中冷笑,时机到了!
他暗中对妖姬传去一道极其简短的神念:“度法有诈,伺机切断魔核供应,自保为上!”
与此同时,他表面上却装作力量不支,闷哼一声,周身的秩序之光骤然黯淡了几分,身形也微微晃动,露出一个巨大的“破绽”!
这个破绽,在度法眼中,是容器达到临界点的标志!在苏婉清眼中,是顾白遭遇致命危险的信号!
“就是现在!”度法眼中凶光毕露,骨杖猛地顿地,阵法光芒瞬间由平和转为刺眼的猩红!一股庞大的吸力骤然作用在顾白和妖姬身上,疯狂抽取着他们的本源力量!
“顾白!”妖姬惊呼出声,下意识地想要抵抗,却想起顾白的传音,强行中断了魔核之力的输出,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向后倒去。
而顾白,则在力量被疯狂抽取的瞬间,眼底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冷光。他等的就是这一刻!度法主动激活了掠夺阵法,也彻底暴露了他的狼子野心!
“度法!你做什么?!”顾白佯装惊怒,声音却暗中催动法力,如同惊雷般传遍四方,确保所有人都能听到!
几乎在同一时间,看到顾白遇险、又听到他惊怒之声的苏婉清,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阿白的残魂不能有事!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顾白被度法吞噬!
“老贼敢尔!”一声清斥划破长空,一道凌厉无匹的仙光如同九天银河倾泻而下,目标直指度法后心!
阵法之内,变故陡生!度法的阴谋,顾白的将计就计,苏婉清的意外插手,妖姬的强行自保……所有力量在这一刻彻底失控、碰撞!整个阵法爆发出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乱流,将中央的三人完全吞没!
狂澜,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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