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离开妖姬的房间后,并未走远。他停留在走廊的阴影里,背靠着冰冷石壁,试图平复内心那团混乱的思绪。妖姬那声微弱的“谢谢”,像一根羽毛,不断搔刮着他冰封的心防,带来一种陌生而恼人的痒意。他憎恨这种不受控制的动摇,这让他感觉自己不再那么绝对,不再那么……安全。
锁魂链另一端传来的,是妖姬压抑的啜泣声和更深沉的迷茫。她能谢他什么?谢他的折磨?谢他的囚禁?这荒谬的感谢背后,是她精神世界崩塌后的无所适从,是生死关头产生的扭曲依赖,是一种连她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对强大存在的本能趋附。顾白清楚地感知到这一切,这让他更加烦躁。他宁愿她继续恨他,那样关系反而简单。
然而,度法那本兽皮册子中的记录,如同鬼魅般在他脑中浮现。如果……如果妖姬对阿白的执念,她对引魂契约的偏执,甚至她继承魔核后承受的痛苦,背后都有度法的操控呢?如果她也是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傀儡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疯狂滋长。顾白发现自己无法再像以前那样,纯粹地将所有过错归咎于妖姬。恨意依旧存在,但目标似乎模糊了,掺杂进了一丝对命运弄人的冰冷讽刺,以及……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怜悯。
“不能再这样下去。”顾白深吸一口气,强行将杂念压下。当务之急是恢复力量,稳定局势。情感的泥沼,只会让人沉沦。
他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决心用工作和修炼填满所有时间,避免与妖姬不必要的接触。
接下来的几天,顾白展现出惊人的效率和冷酷的决断力。他快速整合了哨站的剩余力量,重新编制防守队伍,亲自巡查关键岗哨,其展现出的实力和手腕,让原本还有些小心思的魔将彻底臣服。他甚至开始着手修复部分受损不太严重的防御阵法,其阵法造诣让仅存的几位魔族长老都暗自心惊。
他刻意避开妖姬的居所,所有关于她伤势恢复的情况都通过青萝转达。妖姬似乎也默契地保持着沉默,在青萝的照料下静静养伤。两人通过锁魂链能模糊感知到对方的存在和大致状态,却再无直接交流。一种诡异的、暴风雨前的平静笼罩在两人之间。
但这种平静,很快被外部的涟漪打破。
苏婉清在昏迷五日后,终于苏醒了过来。她伤势极重,仙元溃散,神魂受损,但终究是保住了一命。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被安置在一间简陋但干净的石屋内,门外有魔修看守,但并未受到虐待。她第一时间感应自身,发现那缕交给顾白的魂丝联系尚在,只是极其微弱,这让她稍稍安心——至少顾白还没打算立刻毁约。
然而,当她尝试运转仙元时,剧烈的痛楚和无力感让她瞬间冷汗涔涔。现在的她,脆弱得连一个低阶魔修都能轻易杀死。这种任人鱼肉的感觉让她恐惧又愤怒。
“我要见顾白。”她对送来药食的魔族侍女说道,声音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
消息很快传到顾白耳中。他正在修复一处阵眼,闻言动作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苏婉清醒了,这颗棋子,还能继续用。
他并没有立刻去见她,而是晾了她一天,直到第二天黄昏,才不紧不慢地出现在苏婉清的石屋外。
挥退守卫,顾白推门而入。屋内的苏婉清靠坐在床上,脸色惨白,眼神却如同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剜向他。
“顾客卿真是好手段。”苏婉清冷笑,“如今大权在握,连见一面都如此困难了?”
顾白拉过一张椅子,在她对面坐下,神情淡漠:“苏圣女伤势未愈,还是少动气为妙。我事务繁忙,自然不比圣女清闲。”
“少废话!”苏婉清强压怒气,“度法已死,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该履行你的承诺了!阿白的残魂,何时交给我?”
“承诺?”顾白挑眉,露出一个略带嘲讽的表情,“我承诺的是‘事成之后’,且在我‘摆脱锁魂链、离开魔域’之后。苏圣女觉得,现在算是‘事成’了吗?葬魔渊危机解除?锁魂链消失了?”
苏婉清一滞,咬牙道:“你耍我?!”
“非也。”顾白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逼视着她,“只是提醒圣女,合作需要诚意,更需要耐心。度法虽死,但隐患未除。况且……”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意味深长,“圣女如今这般模样,就算我将残魂给你,你有能力保住它吗?天刑宗若知你与我合作,还会容你?”
这话戳中了苏婉清的痛处。她脸色变幻不定。确实,她现在自身难保,宗门那边更是无法交代。
“那你待如何?”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
“简单。”顾白向后靠去,姿态放松,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第一,你安心在此养伤,我会提供必要的药物,确保你不死。第二,将你所知的、关于天刑宗后续计划、以及宗门内对葬魔渊和……秩序本源的态度,尽可能告诉我。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如鹰,“在我需要的时候,配合我演一场戏。”
“演戏?给谁看?”苏婉清警惕地问。
“给该看的人看。”顾白莫测高深地笑了笑,“比如,让某些人觉得,你我对立,甚至……你对我因恨生爱,纠缠不休?”
苏婉清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顾白的意图!他是想利用她来刺激、试探妖姬!这个男人,不仅手段狠辣,心思更是深沉得可怕!他竟然想用这种感情纠葛来作为博弈的筹码!
一股屈辱感和一种被彻底看轻的愤怒涌上心头,但与此同时,心底某个角落,却又因他话语中隐含的“纠缠”二字,泛起一丝极其隐秘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涟漪。如果……如果是真的呢?这个强大、冷酷、心思难测的男人……
“你……无耻!”苏婉清涨红了脸,怒斥道。
“彼此彼此。”顾白毫不在意地起身,“圣女好好考虑。想通了,让守卫通知青萝即可。”说完,他不再多看苏婉清一眼,转身离去。
留下苏婉清独自在房中,心绪如同惊涛骇浪。顾白的提议羞辱了她,却也给她指明了一条暂时保全性命、甚至可能更接近目标的险路。而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对那个“因恨生爱”的假设,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排斥……
与此同时,妖姬的房间里。
青萝正在为她换药。妖姬怔怔地看着窗外昏黄的天空,忽然轻声问道:“青萝,他……最近在做什么?”
青萝动作一顿,小心翼翼地回答:“顾客卿一直在忙于重整哨站,修复阵法,很是辛劳。”
“哦。”妖姬应了一声,沉默片刻,又低声道,“他……没再过来?”
青萝垂下眼:“顾客卿吩咐,让陛下您好生静养。”
妖姬不再说话,只是眼神更加黯淡了几分。她通过锁魂链,能模糊感觉到顾白的存在,知道他就在不远处,却感觉两人之间的距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遥远。那种刻意的疏离,比直接的折磨更让她感到窒息和……一丝莫名的失落。
裂痕依旧深可见骨,但在无人察觉的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光,正试图挣扎着透出。只是这光太微弱,连它自己都不知道,最终会照亮救赎,还是更深的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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