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周显一身戎装大步走入殿中，阳光恰好从他背后照进来，给这个年轻人镀上一层金边。
殿内文武百官神色各异，对他的印象大都还停留在周家子弟禁军副指挥使骆家女婿这些身份上。
倒是周世昌眼前一亮，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陛下！
他急忙上前一步，我这子侄虽然年轻，但自幼熟读兵书，更参与过多次剿匪，实战经验丰富！.......
周世昌说得唾沫横飞，恨不得把周显夸上天。
但正统帝越听越不对劲，周爱卿，这次可不是剿匪，而是大兵团作战。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周显，二十万大军的性命，还有大梁的江山社稷，周显能担得起这个重任？
顿了顿又补充道：朕还是觉得王潇更靠谱些。
但这个提议立刻遭到了八大世家的一致反对。
周世昌、姚文焕等人像是约好了一般，齐刷刷地开口：
陛下三思啊！
王潇虽战功显赫但狼子野心，不可不防！
周显虽稍显青涩但年轻有为，正当大用！
正统帝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跟明镜似的。
他知道这些世家宁愿冒险用个新人，也不愿意让王潇再立战功。
不过......
目光落在周显身上，这个年轻人站得笔直，眼神坚定，倒是比那些老油条看着顺眼些。
罢了。
正统帝摆摆手，就依诸位爱卿所言。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方案敲定：
朝廷与世家组成二十万联军，周显加封平南大将军，总揽一切军务。为保险起见，另派两位经验丰富的寒门老将担任副将。
退朝后，周世昌把周显拉到僻静处，压低声音道：
显儿，这次机会千载难逢，只要你打赢这一仗，咱们周家前两次的失败就能抹掉，在世家中的地位......
叔父放心。
周显神色十分郑重，李晟不过是个跳梁小丑，侄儿定当旗开得胜，扬我周家威名！
——————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案几上，将琥珀色的酒液映得发亮。
周显一杯接一杯地灌着，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浇不灭心头那股郁结之气。
他的目光时不时瞟向婚房方向，那里门窗紧闭，静得仿佛没有人气。
自从那场略带荒唐的婚礼后，骆清霜就像变了个人。
那个曾经在诗会上谈笑风生的才女，如今整日浑浑噩噩，连眼神都是空洞的。
即便是行房事时，也如同行尸走肉般任人摆布，连半点反应都欠奉。
李晟......
周显咬牙切齿地念出这个名字，手中的酒杯一声裂开细缝。
那晚发生的事，他身为京营副指挥使岂会不清楚？
西城各处的厮杀声，骆家私军调动时铠甲碰撞的声响，还有那个趁乱逃走的黑影......
但当叔父找上门时，他依旧毫不犹豫滴答应下来。
只要能娶到骆清霜，一切都值得！
少爷，少夫人她今晚只吃了一碗粥，若是再这样下去......管家欲言又止。
周显摆摆手：下去吧。
他仰头灌下最后一杯酒，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朝书房走去。
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孤寂。
案几上铺开的军事地图已经被他翻看得起了毛边，手指在二字上反复摩挲，眉头紧锁。
确实如正统帝所言，周显没有指挥过大兵团作战，但一听说要去阻击李晟，却还是毫不犹豫地站了出来。
这个决定，与其说是为了建功立业，不如说是为了证明自己——证明给那个至今还占据着妻子心神的男人看。
“我一定会比你强！”
直到深夜，周显才起身离开，推开房门时床帐已经放下。
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钻进去，他立刻感觉到身旁的骆清霜正在微微发抖。
叹了口气，周显伸手将冰凉的身子揽入怀中。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骆清霜没有回应，只是僵硬地任由对方抱着，周显能感觉到她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襟。
这一夜，两人依旧同床异梦，谁都没有真正入睡。
次日清晨。
骆清霜照例呆呆地坐在梳妆台前。
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憔悴的脸，眼下还挂着明显的青黑。
这几日的折磨如同梦魇，但都比不上心里的刺痛。
直到现在，李晟不仅没来救她，甚至连只言片语都没有传来。
所有的期待，在这一刻彻底化为灰烬。
骆清霜望着镜中的自己，突然觉得可笑。那些海誓山盟，那些花前月下的承诺，原来都是骗人的？
我算什么......
她喃喃自语，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们刻意压低的议论声：
听说了吗？老爷要带兵去南方了......
是去打那个太平军吧？据说首领叫李晟......
嘘！小点声！
骆清霜本要开口斥责，却在听到二字时僵住了。
她的眼神渐渐聚焦，嘴角浮现出一丝诡异的笑意。
当下朝后的周显回府时，整个人愣住了。
往日他独自喝闷酒的书房里，此刻竟摆满了一桌精致酒菜。
更让他震惊的是，骆清霜正笑靥如花地坐在那里等他，甚至还精心梳妆过，发间的珠钗在珠光下闪闪发亮。
清霜，你这是......
周显迟疑地站在原地，不敢上前。
骆清霜轻笑着起身相迎：听说你要领兵去南方？
她的声音温柔似水，与昨日的冷漠判若两人。
周显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他以为妻子是来阻止自己的，苦笑道：是的，我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比他差......
清霜，你不要阻拦我，圣旨已下......
我为什么要阻止你？骆清霜打断他，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相反，我还会给你提供帮助！
周显更加困惑了：你不是和他......
我和他已经恩断义绝。骆清霜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那张姣好的面容因仇恨而扭曲。
现在，我恨不得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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