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帝都，摄政王府。
郑暄斜倚在铺着锦缎的软榻上，手里握着那封一千里加急密信。
他快速略过其中歌功颂德、自我粉饰的狗屁文字，目光直指重点——二十万两白银，终于来了一丝兴趣。
他很了解下面这些官员的德行，苏墨辰和周访敢在圣旨下达后，还如此大言不惭地大谈招安，这里面的猫腻无非两种可能：
要么二人已经被莽山军打怕了，为了活命和推卸责任，不得不替对方说话。
要么，就是从对方手里拿到了足够让他们闭嘴，甚至反水的好处。
无论是哪一种，都指向一个事实——
这个叫王潇的莽山军首领，很不简单。
联想到之前谢道安送来的密信，短短数月内就能发展到如此地步，甚至逼得他不得不请求自己支援……
郑暄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既然双方之间并没有什么化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而且这王潇还如此“上道”，懂得主动献上巨额银钱来寻求庇护和出路......
那何不收归己用呢？
想到这里，郑暄瞬间有了主意，“来人！”
一名面容精干的中年男子应声而入，恭敬行礼：“王爷。”
此人名叫吴寒，是麾下心腹之一，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
“你亲自去一趟隆安县，全权负责与王潇的接洽招安之事。记住，务必将那二十万两银子，一文不少地给本王带回来！”
吴寒快速看过信件内容，心中已然明了。
可他早年与谢道安有几分交情，若是收服莽山军，针对踏山军的那项计划必将受阻。
“王爷，这莽山军底细不明，如此贸然收下，会不会养虎为患？”
郑暄闻言嗤笑一声，语气充满绝对自信。
“本王给了谢道安、苏知闲那么多资源，让他们在莽山布局，结果呢？被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王潇压着打，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丢尽了本王的脸！”
郑暄目光转向吴寒，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漠然：“至于王潇.......一个底层爬出来的泥腿子，靠争勇斗狠侥幸出头。”
“这种出身的人，本王见得多了！他们最大的特点就是渴望权力，渴望往上爬，为了抓住机会，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如今在这大楚，还有谁比本王更能给他想要的东西？”
“他若本本分分当一把听话的刀，本王不介意赏他几根骨头，若是敢起什么别的心思......呵呵，碾死他，不过碾死一只蚂蚁！”
吴寒心中再无疑虑，躬身领命：“属下这就出发，定不负王爷所托！”
谢兄，王爷心意已定，我也帮不了你！
————————
数日后。
吴寒顺利抵达隆安县，他并未大张旗鼓，而是通过隐秘渠道与王潇取得了联系，并约他在县城内一家位置僻静的酒楼雅间会面。
翌日，王潇如约而至。
吴寒仔细观察着他，见来人年纪虽轻但气度沉稳，眼神清明，面对自己这位“特使”，既不显得卑微谄媚，也没有丝毫倨傲之色，心中不由暗暗点头。
此子确实不像一般的贼寇头目。
两者都是聪明人，谈话没有太多弯弯绕绕，王潇再次明确表达了莽山军愿意效忠王爷的态度，并承诺二十万两白银尽快筹措到位。
吴寒则代表郑暄，原则上同意了招安，但提出一个关键条件：莽山军效忠王爷之事必须在暗中进行，绝不能暴露在明面上。
他们需要继续以山贼或者地方武装的身份存在，在必要时，为王爷处理一些不方便出面的“麻烦”。
对此王潇心领神会，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这本就在他的计划之内。
谈妥主要框架，王潇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吴大人，既然合作已定，待我回山，便派人将苏知府和周指挥使安然送回？”
送回宁州？
想起临行前郑暄的叮嘱，吴寒摇了摇头，平淡的语气里带着无尽寒意：
“不必。那两人已经没用了，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在莽山寻一处风水宝地好生安葬他们吧。”
话里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苏墨辰和周访，必须死。
王潇目光微闪，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就是权力的游戏，失败者或者失去利用价值的人，下场往往如此。
吴寒像是又想起什么，状若随意道：
“还有那个隆安县令李茂，此人也一并处理掉吧，以绝后患。”
王潇心头一震，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急切，“吴大人万万不可！”
“这李县令乃是在下好友！莽山军能有今日之规模，他在暗中提供了不少帮助，还请大人高抬贵手！”
见吴寒眼神闪烁，似乎在权衡，王潇又抛出一个替代方案。
“既然苏知府和周指挥使已然无用，那一千多名踏山军俘虏，留在山上也是浪费粮食。”
“不如做个顺水人情让李茂拿去，对外就说是他运筹帷幄，带领衙役救出被困府军，只可惜苏知府与周指挥使战死沙场。”
“如此一来既能善后，这份功劳也足够他升官发财，对王爷更加感恩戴德。”
吴寒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敏锐捕捉到王潇话语里对李茂的维护，这让他对此人性格有了一点新的判断。
或许，这是一个可以凭借“情义”拿捏的人？留着李茂，说不定以后能成为牵制王潇的筹码。
想到这里，吴寒脸上的冰霜融化了一些，露出看似赞赏的笑容：
“哦？没想到王统领还是个重义气之人，富贵不忘好友，佩服，佩服！”
“那本官就给你这个面子，将那些踏山军俘虏的功劳让给李茂，有了这泼天大功，想必他升任宁州知府也是指日可待。”
王潇当即抱拳：“多谢吴大人成全！”
吴寒摆了摆手，意味深长地说：“本官会在隆安逗留两日，除了接收那笔银子之外，也会私下里考察李茂一番，看看他能否担得起宁州重担。”
对此，王潇秒懂。
“定让大人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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