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口两侧的悬崖上枪声如爆豆般炸开时，邢天虎正一脚踩在块松动的碎石上，整个人踉跄着往侧边趔趄。他猛地抬头，就见头顶的崖壁后甩出成片的手榴弹，引线“滋滋”地冒着白烟，像群扑来的火蜂。
“隐蔽！”邢天虎嘶吼着将身边的通信兵拽进一块巨石后，下一秒，密集的爆炸声掀飞了前方半个班的士兵，碎石混着血雨溅了他满脸。3个营的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伏击打懵了，原本松散的队伍瞬间被切割成几段，哭喊声、枪声、手榴弹的轰鸣搅成一团。
“营长！左翼张营长跑了！”副营长从硝烟里滚过来，胳膊被弹片划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他们根本没开枪，直接往后撤了！”
邢天虎抹了把脸上的血，眼神狠厉如刀：“白眼狼！告诉弟兄们，不想死的就跟我冲出去！往右侧山坳，那里坡度缓，能突围！”他抓起地上的冲锋枪，对着崖上扫出一梭子，压得上面的火力顿了顿，“3连垫后，1连、2连跟我走！”
悬崖上，严英豪趴在掩体后，看着下方国军慌乱的阵型，对着步话机大笑：“曹兴国，你看邢天虎这狼狈样，李默庵要是在这儿，怕是得吓尿裤子！”
曹兴国正调整着迫击炮角度，闻言勾了勾嘴角：“别大意，这家伙能从武吉手里讨到便宜，不是草包。让王黑风按计划动。”
步话机那头传来王黑风的大嗓门：“收到！老子早等不及了！”
邢天虎带着残兵刚冲到右侧山坳，就听身后传来震天的喊杀声。他回头一看，只见王黑风举着把劈柴刀，领着黑压压的队伍从据点方向杀来，刀光在阳光下闪得人睁不开眼。
“邢天虎！你姥姥的！敢闯爷爷的地盘！”王黑风一刀劈开个国军士兵的步枪，劈头盖脸就朝邢天虎砍来，“上次让你跑了，这次看你往哪躲！”
邢天虎举枪格挡，“当”的一声，手臂震得发麻。他这才看清，王黑风身后不仅有八路军的正规部队，还有不少扛着锄头、拿着扁担的百姓——显然是提前动员好的。
“王黑风！你玩阴的！”邢天虎咬牙后退两步，对着士兵喊，“顶住！谁顶住赏大洋五十！”
可士兵们早就没了斗志，张营长的临阵脱逃像根刺扎在心里，再被王黑风这伙人一冲，阵型瞬间溃散。有个新兵吓得扔下枪就跑，被邢天虎反手一枪托砸在脑袋上。
“狗娘养的怂包！”邢天虎怒喝，“咱们是国军！丢不起这个人！”
话没说完，崖上的手榴弹又砸了下来，这次还混着几发迫击炮弹。1连的阵地被炸得一片狼藉，连长抱着炸断的腿惨叫，声音凄厉。
“营长！快撤吧！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了！”副营长拖着他往后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邢天虎看着身边越来越少的弟兄，又看了眼步步紧逼的王黑风和崖上始终没停的火力，牙咬得咯咯响。他突然从怀里掏出个信号弹，往天上一射——红色的信号弹拖着尾焰炸开，在半空格外刺眼。
“这是……求援信号？”王黑风愣了下，随即大笑，“他还指望李默庵来救？做梦！”
严英豪在崖上看得清楚，对着对讲机喊：“曹兴国，邢天虎要狗急跳墙了！让弟兄们收紧口袋！”
曹兴国的声音沉稳传来：“让迫击炮往山坳出口轰，别给他留空子。”
炮火瞬间覆盖了山坳出口，碎石堵住了去路。邢天虎看着被封死的方向，眼睛红得像要滴血。他突然转身，举枪对着王黑风扣动扳机，子弹擦着王黑风的耳朵飞过，打在后面的树干上。
“王黑风，有种单挑！”邢天虎嘶吼着，像是困兽最后的挣扎。
王黑风啐了口带血的唾沫，把劈柴刀往地上一顿：“单挑就单挑！老子怕你？”他挥挥手，“都别动，看我怎么剁了这狗娘养的！”
两人瞬间缠斗在一起。邢天虎的冲锋枪没了子弹，干脆扔在地上，拔出腰间的刺刀；王黑风的劈柴刀舞得虎虎生风，刀风扫过，卷起地上的尘土和血沫。
“你他娘的伏击老子，算什么好汉！”邢天虎的刺刀直刺王黑风心口，被对方用刀背格开，震得他虎口开裂。
“对付你这种日本鬼子的帮凶，不用讲规矩！”王黑风反手一刀劈向他的肩膀，“李默庵缩在后面让你来送死，你还真当自己是英雄？”
就在这时，崖上突然传来严英豪的喊声：“王黑风小心！他想逃！”
邢天虎果然虚晃一招，转身就往侧面的陡坡冲去——那里虽然陡峭，但没被炮火封死，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王黑风反应极快，甩出腰间的绳镖，精准地缠住了邢天虎的脚踝。
“想跑？”王黑风猛地拽绳，邢天虎重心不稳，摔了个狗啃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左侧的密林里突然响起密集的枪声，子弹呼啸着打向王黑风的队伍。邢天虎抬头一看，竟是张营的人去而复返，领头的张营长举着望远镜大喊：“邢营长！我来救你了！”
“这白眼狼怎么又回来了？”王黑风皱眉，不得不分兵去挡。
邢天虎趁机解开脚踝上的绳镖，连滚带爬地冲进密林，回头对着王黑风吼：“王黑风！老子记住你了！下次定要你狗命！”
王黑风气得直骂娘，正想追，被赶过来的曹兴国拦住。
“让他走。”曹兴国望着密林深处，“张营突然回头，怕是有诈。再说，放他回去给李默庵报信，让他知道咱们的厉害。”
严英豪从崖上下来，拍了拍王黑风的肩膀：“行了，没追上也不丢人。你看他们这惨样，三个营折了一半，李默庵脸都得绿了。”
王黑风踹了脚地上的国军尸体，哼了声：“便宜他了。”
远处的密林里，邢天虎靠在棵大树上喘气，副营长扶着他，声音发颤：“营长，咱们……咱们真的要回去见李主任吗？”
邢天虎抹了把脸上的血和泥，眼神晦暗不明：“回！怎么不回。”他顿了顿，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李默庵怎么跟我算这笔账。”
张营长带着人追上来，假惺惺地问：“邢营长没事吧？刚才是我不对，不该临阵退缩……”
邢天虎猛地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打得张营长一个趔趄。
“滚。”邢天虎的声音冷得像冰，“再让我看见你，一枪崩了你。”
张营长捂着脸，不敢作声，眼睁睁看着邢天虎带着残兵消失在密林深处。
崖边，曹兴国看着邢天虎逃走的方向，对严英豪道：“这小子倒是条汉子，可惜跟错了人。”
严英豪耸耸肩：“跟错人的下场，就是这样。对了，李默庵那边……”
曹兴国嘴角勾起一抹深意的笑：“等着看好戏吧。邢天虎这口气，可不会咽下去。”
王黑风凑过来，挠了挠头：“那啥，刚才我跟邢天虎单挑，是不是特有范儿？”
严英豪翻了个白眼：“范儿没看着，就看见你差点把人给放跑了。”
王黑风急了：“你明明看见了，是狗日的国民党张营长那王八犊子搅局！”
曹兴国笑着摆摆手：“好了，收拾战场，清点伤亡。通知下去，今晚加菜，庆祝。”
夕阳把三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远处的枪声渐渐平息，只有风吹过狼牙口的呼啸，像是在诉说刚刚结束的厮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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