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雾如粘稠的沼泽，吞噬着光线与声音。周怀古的剑锋每一次挥出，都像是劈进了一团湿冷的棉花，剑气被那些扭曲的怨魂贪婪地吸收，转化为更浓郁的怨气反扑回来。
这样下去不行！凌虚子喘息着喊道，惊鸿鉴在他手中剧烈震颤，这些怨魂与血雾同源，越是攻击，阵法越是强大！
周怀古咬牙格开一具昆仑弟子的怨魂傀儡，那熟悉的道袍让他心如刀绞。这些昔日的同门，如今却成了困住他们的枷锁。
必须破开这雾障！他喝道。
凌虚子会意，猛地将惊鸿鉴高举过头。镜面不再是温润的青铜色，而是化作一片刺目的银白。
破妄！
随着他一声厉喝，镜面迸发出万道毫光，如同利剑般刺入血雾深处。光芒所及之处，血雾发出嗤嗤的灼烧声，那些怨魂傀儡发出凄厉的惨叫，身形开始变得透明。
就在这一瞬间，周怀古看清了血雾背后的真相——
每一具怨魂傀儡的心口，都连接着一根几乎不可见的血线，这些血线如同蛛网般纵横交错，最终汇聚到偏厅角落的十盏人油灯上。幽蓝的灯火中，隐约可见魂魄在其中痛苦地挣扎。
原来如此！周怀古恍然大悟，严嵩收集各派弟子魂魄，不仅是为了炼制怨魂傀儡，更是要借此削弱各派实力，让玄门再无反抗之力！
凌虚子闻言，眼中闪过决然之色。他左手持镜维持破妄之光，右手掐诀，一道青鸾形状的火焰自他指尖飞出。
青鸾净火，焚尽污秽！
火焰在空中一分为十，精准地扑向那十盏人油灯。幽蓝的灯火与青鸾火相触，发出刺耳的尖啸，灯中的魂魄在火焰中剧烈扭曲，却渐渐显露出解脱的神情。
严世蕃的尖叫声几乎撕裂喉咙，拦住他们！
阴影中，数具血煞傀猛地扑出。这些与怨魂傀儡不同的存在，带着更浓郁的死亡气息。周怀古挥剑迎上，青冥剑划过一具血煞傀的手臂。
预想中的黑血没有喷出，取而代之的，是鲜红的、温热的血液。
周怀古瞳孔骤缩——这血煞傀，竟然是活人炼制的！
断臂处，鲜红的血液汩汩涌出，与寻常活人无异。那血煞傀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哀嚎，踉跄后退。
你竟然......周怀古难以置信地看向严世蕃，用活人炼制血煞傀？
严世蕃的面容在摇曳的火光中扭曲：为了主上的大业，区区几条性命算得了什么？倒是你，周掌门，坏我好事！
十盏人油灯在青鸾火中逐一熄灭，灯中的魂魄化作点点白光，消散在空气中。随着灯灭，血雾开始剧烈波动，怨魂傀儡的身影变得模糊不清。
周怀古拉起凌虚子，趁着阵法动荡的间隙，朝着记忆中的出口疾驰而去。
身后，是严世蕃歇斯底里的怒吼，以及血煞傀沉重的脚步声。
但更让周怀古心悸的，是那些血煞傀伤口处流淌的、鲜活的血液。
这一切，远比他想象的还要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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