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九霄:双姝令》
第32章:锋现 · 砚底真容
地宫崩塌,巨石如雨般轰然砸落,烟尘弥漫,刺耳的碎裂声与灵脉暴动的嗡鸣交织成一片毁灭的交响。离悦月悬浮于半空,周身月华流转,银瞳清冷,仿佛九天玄女临世,手中“月魄”圣器挥洒出匹练般的银光,硬生生在坠落的乱石与狂暴的能量流中斩开一条狭窄的生路。
“快走!”她的声音带着一丝空灵的回响,那是双魂初步融合后尚未完全内敛的神性。
明泽余反应极快,龙鳞匕已握在手中,锐金之气开路,护着离悦月向外冲去。楼解与明远一左一右,刀剑齐出,格开坠落的碎石,为身后之人撑起片刻安全。离文瑄揽住面色苍白的明茹月,他的护卫如鬼魅般紧随,剑光精准地挑飞危险的落石。白槿双与韵心断后,韵心长剑舞得密不透风,白槿双则不断打出灵诀,试图稳固不断崩溃的通道。
众人险之又险地冲出地宫入口,身后传来一声巨响,整个祭坛彻底坍塌,陷落成一个巨大的深坑,烟尘冲天而起,将月光都遮蔽了几分。
惊魂未定,喘息未平,一股更加阴冷、更加庞大的邪气却已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将众人团团围住。原本星光寥落的夜空,此刻被浓厚的、翻滚的黑雾彻底笼罩,帝都方向火光冲天,隐约传来凄厉的哭喊与兵刃交击之声,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与腐朽气息。
“还是晚了半步。”明泽余望着帝都上空的异象,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手中的龙鳞匕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似在警示着极致的危险。
离文瑄松开明茹月,目光锐利地扫视周围黑雾:“蚀心蛊已全面爆发,看这规模,绝非一日之功。国师…当真好算计!”
明茹月紧咬着下唇,前世城破人亡、尸横遍野的记忆如潮水般冲击着她的脑海,让她身躯微微颤抖,但眼底的恨意却如火焰般燃烧得更加炽烈。
就在这时,黑雾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无数双眼眸闪烁着猩红光芒的身影缓缓逼近——那是被蚀心蛊彻底控制的百姓,他们行动僵硬,面容扭曲,口中发出无意识的嗬嗬声,如同行尸走肉,数量之多,一眼望不到头。更远处,隐约可见一些身着诡异黑袍、周身缠绕黑气的身影在操控着这些行尸。
“结阵!”白槿双清叱一声,与韵心迅速占据方位,双手结印,一道柔和的白色光幕以她二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将众人护在其中。光幕与黑雾接触,发出“滋滋”的腐蚀声,暂时阻隔了行尸的靠近。
然而,光幕在无数行尸的冲击和黑雾的侵蚀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白槿双额头沁出细密汗珠,韵心更是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支撑得极为艰难。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灵力耗尽,我们都会被耗死在这里!”楼解沉声道,手中长刀劈出一道凌厉刀气,将靠近的几只行尸斩为两段,但更多的行尸立刻填补了空缺。
离悦月手握月魄,银瞳中光芒闪烁,她能感受到月魄对这股邪气本能的排斥与净化欲望,但刚刚融合魂灵、激发圣器,她的力量还远未纯熟,面对这如海潮般的邪祟,一时也不知该如何下手才能扭转乾坤。
就在光幕即将破碎的千钧一发之际——
“嗡!”
一声清越的剑鸣,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嘈杂与混乱。一道难以形容其色彩的剑气,似青非青,似金非金,蕴含着磅礴浩然、堂皇正大之意,如同撕裂黑夜的第一缕晨曦,又如同划破混沌的开天锋芒,自高天之上垂落!
剑气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精准无比地落入众人外围的行尸群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飞沙走石的冲击。那剑气落处,仿佛骄阳融雪,所有被触及的行尸以及隐藏其中的黑袍人,连同他们周身的黑气,都在一瞬间无声无息地湮灭、消散,化为最本源的粒子,归于虚无。剑气余波所及,浓厚的黑雾被强行驱散了一大片,清出一方朗朗乾坤,月光得以重新洒落,照亮了众人惊愕的脸庞。
这一剑,举重若轻,法则自蕴,已非寻常武学或术法范畴。
一道身影,随着月光的洒落,悄然出现在场中。来人身着玄色长袍,衣袂在微风中轻轻拂动,看似朴素无华,却仿佛与周围的夜色融为一体,又似乎超脱其外。他面容普通,看不出具体年岁,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如万古星空,平静无波,却又仿佛蕴含着洞穿世事的智慧与历经沧桑的淡漠。
正是数次在暗中出手,神秘莫测的东方尘如,代号“砚底藏锋”。
他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在离悦月手中的月魄和那双银瞳上略一停留,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复杂,随即落在明泽余身上。
明泽余感受到那剑气中残留的一丝熟悉气息,与之前在古庙外感知到的同源,只是此次亲身体会,更觉其深不可测。他上前一步,拱手沉声道:“多谢阁下再次出手相助。阁下究竟是谁?此番浩劫,幕后黑手真是国师独孤煞?”
东方尘如并未直接回答,他的视线越过明泽余,看向了强撑着维持光幕、脸色苍白的白槿双,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极淡的、意味难明的弧度。
“小槿双,多年不见,你这‘生生不息诀’倒是长进了不少,只是根基尚浅,强撑无益。”
这一声“小槿双”,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长辈对晚辈的熟稔,让所有人皆是一怔。
白槿双娇躯猛地一颤,难以置信地望向东方尘如,维持的灵诀光幕都晃动了一下。她死死盯着那张平凡的面孔,试图从中找出熟悉的痕迹,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是谁?为何会知道我师尊独门的…”
东方尘如微微一笑,并未解释,而是缓缓抬起手,伸向自己的耳后。在众人凝视下,他轻轻一揭——一张薄如蝉翼、精巧绝伦的人皮面具被揭了下来。
面具下的真容,让白槿双瞬间如遭雷击,瞳孔骤缩,失声惊呼:“…尘如师叔?!”
那是一张与之前平凡面貌截然不同的脸。肌肤如玉,眉眼清隽,虽染岁月风霜,却依旧可见年轻时的绝世风华。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张脸,与守界者宗门禁地中供奉的那幅画像,除了眼神中的沧桑与沉稳,几乎一般无二!而那画像上的人,正是百年前宗门记载中,为追查叛徒、封印裂隙而“陨落”的天才前辈——东方尘如!
“不可能…”白槿双喃喃道,眼中充满了混乱与难以置信,“师叔您…您百年前不是已经在‘幽冥裂隙’之战中…为护宗门,魂飞魄散了吗?宗门典籍记载分明,师尊她老人家每每提及,都悲痛不已…”
韵心也惊呆了,握剑的手都有些僵硬,她作为白槿双的贴身护卫,自然知晓这位“陨落”师叔在宗主心中的分量。
离悦月、明泽余等人亦是心中巨震。东方尘如…竟是守界者宗门早已“陨落”的前辈?那他化身“砚底藏锋”,潜伏百年,所图为何?
东方尘如,或者说,恢复了真容的东方尘如,神色平静,眼中却掠过一丝追忆与怅然:“魂飞魄散?那不过是我与师兄…与你师尊共同设下的金蝉脱壳之计罢了。当年幽冥裂隙之事虽有损伤,却远未到让我殒命的地步。只是在那次事件中,我们查到了更深的线索,指向了一个早已叛逃宗门、潜伏在世俗王朝高位的可怕存在。”
他的目光陡然变得锐利如剑,直刺帝都皇宫方向:“独孤煞!”
“独孤…煞?”白槿双重复着这个名字,猛地联想到了什么,“他与师叔您的名讳…”
“他本名,东方尘煞。”东方尘如的声音带着冰冷的寒意,“我的…孪生兄长。”
这一消息,无疑又是一道惊雷,在众人心中炸响。国师独孤煞,竟然是守界者宗门的叛徒,还是这位神秘强者东方尘如的孪生兄长!
“当年,他天资更胜于我,却心术不正,痴迷于禁忌之力,认为守界者墨守成规,无法应对真正的天地大劫。”东方尘如语气沉凝,讲述着尘封的秘辛,“他盗取宗门至宝‘蚀天鉴’,叛出宗门,不知所踪。我受师命追查,历经数十载,才发现他已改头换面,潜入这凡俗王朝,成为权倾朝野的国师‘独孤煞’。”
“他利用皇室对力量的渴望与对幽荧族的忌惮,暗中推动了对幽荧的屠戮,目的是为了夺取幽荧世代守护的、蕴含天地灵脉本源之力的圣物,也就是离姑娘你手中的月魄前身。”他看向离悦月,“同时,他勾结了来自域外、窥伺此界已久的‘天魔’,以蚀心蛊操控人心,以血祭大阵献祭生灵,妄图打开永久通道,接引天魔降临,借此掌控超越此界极限的力量,达成他所谓的‘新秩序’。”
“我化身‘砚底藏锋’,潜伏于暗处,编织情报网络,结交各方势力,甚至不惜让宗门认定我已‘陨落’,就是为了避开他的耳目,暗中收集证据,寻找彻底铲除他与天魔勾结网络的机会。”东方尘如的目光扫过明泽余、离文瑄,“诸位皇子、世家的争斗,某种程度上,也在我观察之下,既是乱局,亦是破局的契机。只可惜,他动作太快,或者说,离姑娘你的出现,月魄的觉醒,加速了他的计划。”
离悦月握紧了月魄,感受着其中流淌的温暖力量,心情复杂。原来自己的穿越、魂灵的特殊,早已卷入这场跨越百年的正邪博弈之中。
“所以,师叔您一直都知道我的身份?在别院时,您…”白槿双想起之前与离悦月的接触,以及那若有若无的窥视感。
“自然。”东方尘如颔首,“你下山历练,我一直在暗中关注。你的成长,未让你师尊失望。只是独孤煞太过狡猾,势力盘根错节,更有天魔之力相助,我一直未能找到一击必杀的机会,反而被他利用朝堂与世家之力,多次牵制。”
就在这时,一声饱含愤怒与痛心的苍老叹息自远处传来:
“尘如!原来你一直活着!你既早知是他,为何不早日告知宗门,集合力量清理门户?非要独自潜伏,酿成今日之祸?!”
话音未落,一道青色流光破空而至,落在众人面前,化作一位身着青色道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老者手持拂尘,周身气息渊深似海,与东方尘如隐隐有分庭抗礼之势,此刻他脸上满是痛心与怒意。
正是世外高人,独孤在峰。
东方尘如看到老者,神色并无意外,只是眼中复杂之色更浓:“在峰师兄,别来无恙。”
独孤在峰目光如电,先是在离悦月手中的月魄和银瞳上停留一瞬,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死死盯住东方尘如:“回答我!尘如!宗门待你不薄,你为何要诈死瞒骗百年?若非感应到此地浩荡邪气与你的剑气,我竟不知你尚在人间!更不知…那孽障竟真是尘煞!” 他口中的“孽障”,显然指的是独孤煞(东方尘煞)。
东方尘如叹了口气:“师兄,非是我不愿告知。其一,兄长叛逃之事,关乎宗门声誉,更牵扯天魔,一旦泄露,恐引发恐慌,甚至被有心人利用。其二,他潜伏极深,与皇室、世家乃至一些修真宗门都有勾结,若贸然动用宗门力量大张旗鼓围剿,必打草惊蛇,届时他若狗急跳墙,提前引动天魔,后果不堪设想。其三…”
他顿了顿,看向独孤在峰的目光带着一丝审视:“师兄,你与兄长早年交情匪浅,我虽信你秉性,但在未完全查明其党羽之前,我不敢赌。”
独孤在峰身躯一震,脸上怒色稍减,化为惨然:“是了…你疑心的是。当年我与他确实…唉!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独自承担!看看如今,帝都化为炼狱,生灵涂炭,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吗?!”
“这不是任何一个人想要的结果。”东方尘如语气转冷,“是独孤煞,是东方尘煞,他选择了这条路!我潜伏百年,并非无所作为,至少摸清了他大部分据点,延缓了他许多计划。若非如此,浩劫早已降临,而非今日尚有一线生机!”
他猛地指向帝都方向:“如今,四城血祭大阵已启,无数生灵血气正被抽取,用以冲击界壁,接引天魔主力降临!师兄,你现在要做的,不是质问我,而是与我一同,阻止他!”
独孤在峰脸色变幻,最终化为决然:“罢了!百年恩怨,是非对错,待平息此劫再论!那孽障…便由我亲自出手,清理门户!” 他周身气势勃发,青色道袍无风自动,显露出绝不逊于东方尘如的强悍修为。
东方尘如点头:“正需师兄之力。皇宫是阵眼所在,独孤煞必在那里。他融合部分天魔之力,实力远超当年,我等需联手应对。”
他又看向离悦月等人:“离姑娘,你身负幽荧血脉,执掌月魄,是净化邪气、稳固此界灵脉的关键。明殿下,你身具人皇血脉,可引动王朝气运,对对抗天魔邪力有奇效。白师侄,你率守界者弟子,配合离姑娘,尽力净化蚀心蛊,救护百姓,延缓血祭。离公子,明姑娘,你们对帝都局势了解,请尽力稳住残存力量,切断独孤煞的世俗助力。”
安排已定,三方势力,在这废墟之上,因共同的敌人而暂时联合。东方尘如与独孤在峰,这对旧识兼对手,此刻目光交汇,虽仍有隔阂,但目标一致。
“走吧。”东方尘如袖袍一拂,一道剑气裹住自身与独孤在峰,化作流光,直射皇宫方向。
离悦月银瞳坚定,月魄光华大盛:“我们也不能落后!” 她看向白槿双、明泽余等人。
白槿双重重点头,抹去嘴角血迹:“韵心,发信号,召集所有在帝都附近的守界者弟子!”
明泽余龙鳞匕遥指帝都:“楼解,明远,随我杀回皇宫!”
离文瑄与明茹月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决绝。
烽烟滚滚,宿命之决,在这一刻,正式拉开序幕。而“砚底藏锋”的真容与百年布局,也终于在这绝望的黑暗中,显露出一线破局的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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