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我·暗里着迷》第二卷：暗流涌动
第11章： 水族馆杀机
暴雨初歇，城市像是被洗刷过一遍，湿漉漉的街道反射着霓虹灯光，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水汽混合的清新，却也无法完全掩盖那股若有若无的、源自城市阴影深处的铁锈味。萧悦知站在市立海洋馆宏伟的入口前，巨大的鲸鲨造型标志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有些狰狞。
叶枫临的预警——“与水有关”——像冰冷的蛇，缠绕在她的心头。警方动用了大量人力，对全市范围内的水域相关场所进行了地毯式排查，从游泳馆、水库、喷泉广场，一直到这座规模最大的海洋馆。海洋馆方面虽然配合，但对其正常运营难免造成影响，馆长脸上那勉强的笑容背后是显而易见的抱怨。
萧悦知没有理会这些。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对前两起案件的复盘，以及那个神秘符号带来的冰冷触感中。时尚设计师的工作室，钢琴家的琴房，现场都被布置得如同精心设计的艺术装置，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对死亡的美化。凶手不是在简单地杀人，他是在完成某种“作品”。而“心象”心理咨询中心，是连接这两个看似毫不相关的受害者的唯一共同线头。
“萧队，各区域都已经再次检查过了，没有发现异常。”年轻的警员小李跑过来汇报，气息微喘，“晚场清场很彻底，现在馆内只有我们的人和馆方指定的几名核心员工。”
萧悦知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过眼前这座在夜色中沉寂的庞大建筑。巨大的玻璃幕墙之后，是另一个寂静而深邃的世界。“重点排查后台过滤系统、维生设备间、以及所有不对外开放的管道区域。凶手擅长利用环境，这里的一切，水、玻璃、光线，都可能成为他的工具。”
“明白！”
队伍再次分散开去。萧悦知没有跟随大部队，她习惯性地独自沿着主游览路径深入。巨大的亚克力观光隧道在她头顶和两侧延伸，幽蓝的光线弥漫开来，投射出摇曳的水影。各种形态各异、色彩斑斓的海洋生物在“天空”和“身边”悠然游弋，鳐鱼展开双翼如幽灵般滑过，沙丁鱼群汇聚成银光闪烁的旋风，偶尔有体型庞大的苏眉鱼用呆滞的眼神瞥向隧道内的人类，仿佛冷眼旁观着另一场与它们无关的追猎。
寂静。除了水流循环系统低沉的嗡鸣，以及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同事之间通过对讲机压低的交流声，整个海洋馆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这种静，反而放大了视觉上的冲击，让人产生一种置身深海、与世隔绝的错觉，连心跳声都显得格外清晰。
萧悦知放轻脚步，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掠过每一个角落，每一片阴影。她的手始终按在腰侧的枪套上，冰冷的金属触感是她在此刻唯一能抓住的实在。叶枫临的脸在她脑海中一闪而过，那个男人提供的线索再次应验，这非但没有带来任何安心，反而让她脊背发凉。他到底是谁？为什么总能先一步知道凶手的行动？是未卜先知，还是……他根本就是这场死亡游戏的一部分，一个更高级的、乐于欣赏她狼狈模样的参与者？
就在这时，对讲机里传来一阵急促的电流杂音，紧接着是技术科同事有些变调的声音：“萧队！中心表演池……符号！那个符号出现了！”
萧悦知心脏猛地一缩，立刻朝着海洋馆最深处的巨型表演池区域狂奔而去。表演池区域空间开阔，阶梯式的观众席环绕着巨大的、如同蓝宝石般清澈的水池。此刻，水池平静无波，但靠近观众席一侧的巨大弧形观察玻璃上，一个用某种暗红色颜料画就的符号，正以一种挑衅般的姿态，赫然映入所有人的眼帘！
那符号比前两次发现的更加复杂，线条扭曲盘绕，在幽蓝的水光映衬下，仿佛拥有生命般微微蠕动，散发着不祥的气息。符号的位置很高，几乎贴近观察窗的顶部，那里通常只有清洁用的升降平台才能够到。
“什么时候发现的？之前检查时没有吗？”萧悦知厉声问道，一边示意队员封锁现场，寻找绘制符号的工具和痕迹。
“绝对没有！我们十分钟前刚检查过这里！”负责该区域的警员语气肯定，带着一丝后怕。
萧悦知抬头凝视着那个符号，感觉它像一只冰冷的眼睛，正在嘲弄着他们的徒劳。凶手就在这里，或者刚刚离开不久。他就像一条融入水中的鱼，在警方布下的天罗地网中穿梭自如。
“搜索所有区域！他一定还在馆内！注意安全，凶手极度危险！”萧悦知对着对讲机下达命令，声音冷静，但只有她自己知道，胸腔里的心脏正剧烈地撞击着肋骨。
她将目光从符号上移开，投向那巨大的水池。水池深邃，底部模拟了珊瑚礁和海床，光线无法完全穿透，留下大片幽暗的未知区域。突然，她的视线定格在水池底部靠近观察窗的阴影里。那里，似乎有一团不同于礁石和水草的、模糊的物体。
“强光手电！”萧悦知喝道。
几道强光光束立刻刺破水下的昏暗，聚焦在那片阴影上。光线穿透澄澈的水体，清晰地照亮了那团物体——那是一个人影！
一名穿着海洋馆潜水员服装的人，静静地蜷缩在水池底部。他（或她）的姿势异常扭曲，像是被刻意摆放成某种仪式性的动作，双手交叠在胸前，头部低垂。潜水镜和呼吸器都被除去，露出了面部。尽管隔着水和距离，光线晃动，萧悦知依然能辨认出，那正是他们之前排查名单上，“心象”中心的一名前心理咨询师！第三名受害者！
冰冷的寒意瞬间沿着萧悦知的脊椎爬升。凶手不仅在警方眼皮底下完成了杀戮，还将尸体安置在这样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位置——水下祭坛。观察玻璃上的符号，如同祭坛上方的图腾，俯视着它的“祭品”。
“快！组织打捞！通知法医！”萧悦知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尸体，而是因为凶手的嚣张和这场博弈中己方始终慢人一步的无力感。
就在几名警员匆忙寻找工具，准备下水打捞尸体时，异变陡生！
“咔哒”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在寂静的空间里几乎微不可闻。但萧悦知超乎常人的直觉让她捕捉到了这一丝异常。她猛地抬头，看向声音来源——那是悬挂在表演池上方，用于灯光和音响效果的复杂钢架结构。
几乎同时，位于表演池正上方，一组重量惊人的大型聚光灯阵列，毫无征兆地脱离了固定卡扣，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声，朝着下方正在池边忙碌的几名警员当头砸落！那几名警员的注意力完全被水下的尸体吸引，根本来不及反应！
“小心！！”萧悦知的惊呼脱口而出。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她能看到那沉重的黑影在下坠，能看到同事们惊愕抬起的脸上那瞬间空白的表情，能看到灯光阵列金属边缘反射出的、死亡冰冷的寒光。她离得太远，无论如何也赶不及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身影如同鬼魅般从观众席后方的阴影中疾射而出！他的速度快得超出了常人的理解，几乎是贴着地面滑行，在聚光灯阵列即将砸中目标的最后一刹那，猛地将离得最近、也是最危险的那名警员狠狠推开！
“砰——！！！”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沉重的灯光阵列狠狠砸在池边刚才那名警员站立的位置，坚固的瓷砖地面瞬间碎裂，碎片四溅！被推开的小李踉跄着摔倒在地，惊魂未定地看着眼前一片狼藉，脸色煞白。其他几名警员也连滚爬开，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波及范围。
水花被震得剧烈荡漾，池底的尸体随着水流微微晃动，仿佛在无声地嘲笑着这突如其来的混乱。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那个在最后关头出手，此刻正半跪在破碎地面旁，微微喘息的身影。
是叶枫临！
他依旧穿着那身剪裁合体的深色衣物，只是此刻外套的袖口被飞溅的碎片划开了一道口子，几缕黑发因剧烈的动作而垂落额前，遮住了部分眼神。但他整体的姿态，却依然带着一种近乎违和的从容。
“叶……叶枫临？”萧悦知快步上前，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更深的警惕。他怎么会在这里？又是如何精准地出现在最危险的地方？
叶枫临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先是扫过惊魂未定的几名警员，确认无人受伤，然后才转向萧悦知，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让人捉摸不透的弧度：“萧警官，看来我来的还不算太晚。”
“你怎么会在这里？”萧悦知没有理会他的调侃，语气锐利如刀，“这里已经被警方完全封锁！”
“路过，听到里面动静有点大，出于公民的责任感，进来看看。”叶枫临轻描淡写，目光却越过萧悦知，投向了那扇画着符号的观察窗和水池底部的尸体，眼神微微一凝，“果然……‘水之祭礼’。他的‘作品’越来越完整了。”
“‘水之祭礼’？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萧悦知抓住他话语中的关键词，紧追不舍。
叶枫临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走到池边，蹲下身，仔细查看着那盏砸落的聚光灯阵列的断裂处，又抬头看了看上方的钢架结构。“不是意外。固定销被人为锯断了大半，利用微小的震动和重力的最终作用触发。一个简单的物理陷阱，但很有效。”他站起身，指向观察窗上符号的位置，“那里，清洁升降平台的轨道旁边，有新的摩擦痕迹。他是在绘制完符号后，利用平台移动到上方钢架结构，布置了这个陷阱。他知道你们会发现尸体，会聚集到池边。”
他的分析清晰而冷静，仿佛亲眼目睹了凶手的行动过程。这番言论让周围的警员们都露出了惊疑不定的神色。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男人，不仅身手了得，观察力和推理能力也如此惊人。
萧悦知心中的疑虑如同藤蔓般疯狂滋长。叶枫临的出现太过巧合，他对凶手手法和意图的了解也太过深入。“你对他，对这个‘仪式’，到底了解多少？”
叶枫临转过身，直面萧悦知审视的目光，他脸上的笑容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严肃：“我了解的是，他在模仿一个早已被遗忘的体系，每一个符号，每一次‘祭礼’，都指向一个最终的目的。而水，代表着潜意识的流动，记忆的深潜，以及……清洗与重生。”他的目光似乎无意地扫过萧悦知，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深意。“他在试图‘唤醒’什么，或者‘清洗’掉什么。”
“唤醒什么？清洗什么？”萧悦知追问，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叶枫临却摇了摇头，重新戴上了那副莫测的面具：“这就涉及到一些……不太愉快的往事了。现在更重要的是，凶手很可能还躲在馆内的某个地方，欣赏着他的杰作，以及我们刚刚上演的这场惊魂记。”
他的话提醒了萧悦知。她立刻压下心中的万千疑问，重新部署搜索。“扩大搜索范围！特别注意通风管道、设备层、以及所有能通往上方钢架结构的地方！他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
警员们再次行动起来，这一次，气氛更加凝重，带着一种刚刚与死亡擦肩而过的后怕和愤怒。
萧悦知没有立刻离开，她走到叶枫临身边，压低了声音，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你救了我的同事，我表示感谢。但这不代表我信任你。你出现的时机，你的所知，一切都太可疑了。”
叶枫临低头看着她，幽蓝的水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动，使得他的眼神更加难以捉摸。“我从未要求过你的信任，萧警官。我只是在做我认为必要的事情。”他顿了顿，声音更低沉了几分，“而且，提醒你一下，注意你身边的人。并非所有的干扰，都来自外部。”
这句话像一根冰刺，瞬间扎入萧悦知的心底。警队内部……有内鬼？她猛地想起之前调查屡屡受阻，某些上级过于“关切”的态度。难道……
她还想再问，叶枫临却已经转过身，目光投向那幽深的水池，以及池底那具无声的尸体，仿佛陷入了某种遥远的回忆之中，不再理会她的探究。
表演池区域恢复了暂时的寂静，只有水流声依旧。观察窗上那暗红色的符号，如同一个流血的伤口，凝视着下方混乱的人群和冰冷的尸体。水族馆杀机，才刚刚拉开序幕，而叶枫临的这次援手，非但没有驱散迷雾，反而让萧悦知感觉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加庞大、更加黑暗的迷局中心。信任与怀疑，真相与谎言，在这一刻交织成一张更加致命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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