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内部光线晦暗，空气中混杂着陈旧、血腥与一丝若有若无的奇异能量波动。
摊主们大多沉默寡言，或用警惕的眼神打量过往行人，或低头摆弄着手中的“货物”，对楚天的到来并未表现出过多关注，但那份隐藏在平静下的审视，却如同无形的蛛网。
楚天维持着【破妄金瞳】的低消耗运转，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一个个摊位。
在他的感知中，大部分东西都只是些年代久远、沾染了些许阴气或煞气的普通古物，或许对普通人有些邪门，但对他而言毫无价值。
他的目标明确——那张记载着与黑色奇石相关符号的牛皮卷。
根据白羽的情报，这张牛皮卷会在今晚的“暗拍”上作为压轴之物出现。
而暗拍的资格，需要先通过“验资”和“献宝”两关。
“验资”好理解，证明你有足够的财力或等价物参与竞价。
“献宝”则有些门道，需要拿出一件能让鬼市主办方认可的“稀奇玩意儿”，不一定要多珍贵，但必须足够独特，证明你的眼光和渠道。
楚天在几个售卖杂项的区域略微驻足，凭借【破妄金瞳】的洞察，他很快锁定了一个摊位。
摊主是个干瘦的老头，蜷缩在阴影里，面前摆着几件锈蚀严重的金属零件和一些看不出材质的碎片。
吸引楚天注意的，是一块巴掌大小、黑不溜秋、仿佛被火烧过的木牌。
木牌本身毫无能量波动，但在【破妄金瞳】的微观视角下，其内部纤维结构中，镶嵌着无数比头发丝还细的、闪烁着微弱银光的金属丝线，这些丝线构成了一个极其复杂且残缺的微型能量回路！
这东西，看似废品，实则是一件损毁严重的古代法器核心碎片！
其技术含量和独特性，足以通过“献宝”环节。
“老板，这个怎么卖？”楚天指着那块木牌，声音刻意压低，带着一丝沙哑。
干瘦老头掀了掀眼皮，浑浊的眼睛看了楚天一眼，伸出三根手指。“三百？”铁柱下意识问道。
老头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三万？”楚天接口。
老头依旧摇头，慢悠悠道：“三十万，不二价。”他显然把这当成了某种不明觉厉的“奇物”，想宰一刀。
若是平时，楚天绝不会当这个冤大头。但此刻时间紧迫，他需要这块碎片作为敲门砖。
“二十万。”楚天还价，同时指尖一缕微不可查的空间干涉之力拂过木牌。
那木牌表面似乎极其轻微地扭曲了一下，仿佛隔着毛玻璃观看。
老头浑浊的眼睛猛地睁大了一丝，他虽然看不出门道，但常年混迹鬼市的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个年轻人不简单，刚才那瞬间的异样感绝非错觉。
“……成交。”老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二十万，对他而言已是天降横财。
楚天爽快地用不记名电子卡支付，将木牌收入怀中。
入手微沉，那残缺的能量回路似乎与怀中的黑色奇石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共鸣，但转瞬即逝。
果然有点意思。拿到“献宝”的物件，楚天带着铁柱径直走向鬼市深处，那里有一个被厚重帘子遮挡的入口，两名气息更加深沉、达到暗劲巅峰的守卫守在那里。
这里就是暗拍的入口。“凭证，献宝。”守卫言简意赅。
楚天再次出示鬼头令牌，并将那块黑色木牌递了过去。
其中一名守卫接过木牌，仔细端详，又用一种特殊的仪器扫描了一番，仪器屏幕上显示出杂乱无章的能量波纹。
守卫皱了皱眉，显然没看出太大价值，但仪器反应证明这确实不是普通玩意。
他看向另一名守卫，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进去吧。规矩懂吧？价高者得，生死各安天命。”
守卫让开通道，语气带着警告。楚天点了点头，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帘子后面是一个更大的空间，类似一个废弃的车间改造的拍卖场。
光线更加昏暗，只有中央一个展示台打着惨白的射灯。
四周零散地摆放着几十张椅子，已经坐了不少人，大多隐匿在阴影中，气息晦涩。
楚天能清晰地感觉到，至少有五六道不怀好意的目光瞬间锁定了他和铁柱。
有严家那种冰冷的秩序感，有血刃杀手特有的血腥煞气，还有几道陌生的、带着贪婪和审视的意念。
他和铁柱找了个靠后的角落坐下，默默观察。
拍卖已经开始了一会儿，正在拍卖的是一把据说能吹毛断发的古剑，煞气逼人，引起了几轮竞价。
楚天对这类东西不感兴趣，他的目光落在展示台后方，那里站着一位穿着黑色长袍、看不清面容的拍卖师，其气息竟然也是化劲层次！
而在拍卖师身后的阴影里，还坐着两道如同磐石般的身影，气息更加深沉恐怖，恐怕是鬼市主办方坐镇的真正高手。
这鬼市，水深得很。很快，前面的物品陆续拍出，气氛逐渐升温。
“接下来，是本次暗拍的压轴之物——”黑袍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磁性，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工作人员捧上来一个古朴的木盒，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张颜色暗黄、边缘残缺不全的牛皮卷。
牛皮卷上用某种暗红色的颜料，绘制着一些扭曲、抽象、完全无法理解的符号和线条。
当这牛皮卷出现的瞬间——嗡！楚天怀中的黑色奇石猛然传来一阵清晰无比的悸动！
一股灼热感传来，宛如久别的游子看到了故乡的信物！
与此同时，他意识海中的【破妄金瞳】也自动运转，暗金色的光芒聚焦在那些符号上！就是它！
楚天心中笃定。
这些符号，与黑色奇石内部某些天然纹路，以及他之前领悟空间干涉之力时感知到的规则碎片，同出一源！
它们记载的，绝对是关于这“钥匙”和“门户”的重要信息！
会场内，不少人也明显躁动起来。
虽然他们看不懂符号，但那牛皮卷本身散发出的古老、神秘、甚至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以及隐隐引动的能量涟漪，都昭示着它的不凡。
“此物来历不明，材质为千年犀牛皮，其上符号无法破译，但经检测，蕴含奇异能量波动，可能与某些失落文明或上古秘法有关。
起拍价，五千万！或等价奇物！”拍卖师报出了价格。
价格一出，现场稍微安静了一下。五千万买一张看不懂的破皮子，风险极高。
“五千一百万。”一个阴冷的声音响起，来自严家方向。
“五千五百万。”那个血刃杀手也开口了。
“六千万。”角落里，那个苗疆少女再次出现，清脆地报价。
之前见过的邋遢老道和西装眼镜男没有出声，似乎还在观望。价格稳步攀升，很快突破了一亿大关。
参与竞价的除了严家和血刃，又多了两个陌生的势力，似乎都对这牛皮卷志在必得。
楚天一直没有出声，他在等待，也在观察。他注意到，那邋遢老道看似在打瞌睡，但耳朵却在微微颤动；西装眼镜男则不停地推着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
当价格被血刃杀手抬到一亿八千万时，竞价节奏慢了下来。
是时候了。楚天缓缓举起手，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遍全场：
“我出，三亿。”哗！全场目光瞬间聚焦到这个一直沉默的、戴着仿生面具的年轻人身上！一次性加价一亿两千万！这是哪来的过江龙？
严家高手和血刃杀手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冰冷，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苗疆少女也好奇地看了楚天一眼。“这位先生出价三亿！还有没有更高的？”
拍卖师语气也带上了一丝波动。短暂的沉默。“三亿一次！”
“三亿两次！”就在拍卖师即将落锤的瞬间——
“且慢！”
一个苍老而沙哑的声音响起，来自那个邋遢老道。
他慢悠悠地站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布包，打开后，里面是一块土黄色的、毫不起眼的石头。
“老道我没那么多钱，用这块‘戊土精粹’交换，如何？”
老道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黄牙。“戊土精粹？！”
有人惊呼出声，“那可是炼制土系法宝和修炼土系神通的顶级灵材！
价值绝对超过三亿！”拍卖师看向主办方阴影中的那两道身影，其中一人微微颔首。“戊土精粹，价值认可。
这位道长出价有效。”拍卖师宣布。形势急转直下！
楚天眉头微皱，他没想到这老道会横插一杠，而且拿出了如此珍贵的灵材。
他身上的现金加上听雨楼的支援，上限也就在四亿左右，而戊土精粹的价值显然更高。
难道要功亏一篑？不！还有机会！楚天深吸一口气，在所有人注视下，他再次开口，声音依旧平静，却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我再加上……一次‘空间干涉’的体验机会。”空间干涉？！
这四个字如同惊雷，在在场所有识货的人耳边炸响！就连那一直稳坐钓鱼台的主办方高手，阴影中的身影也猛地坐直了身体！
黑袍拍卖师更是失声惊呼：“你说什么？！空间干涉？！”这已经涉及到了规则层面的力量！是无数化劲巅峰乃至更高层次强者梦寐以求都无法触摸的领域！
一次体验机会，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尤其是对于卡在瓶颈多年的老怪物而言，这可能就是突破的契机！
那邋遢老道脸上的懒散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如刀，死死盯住楚天：“小子，此话当真？你可知道欺骗老夫的下场？”
“信不信由你。”楚天淡然道，同时，他伸出右手食指，对着面前虚空，极其艰难、却异常稳定地，轻轻一划！嗤——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响。
在所有人震撼的目光中，他指尖划过的那片空气，光线发生了肉眼可见的、极其细微的扭曲和折叠！
虽然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就恢复了正常，但那股短暂出现的、超越寻常能量波动的奇异力场，却清晰地被在场所有高手感知到了！
是真的！ 虽然还很微弱，但确确实实涉及到了空间层面！这一刻，整个暗拍会场，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充满了贪婪、震撼、以及一丝恐惧地看着楚天。
这个年轻人，不仅财力雄厚，竟然还掌握着如此逆天的能力？！
严家高手和血刃杀手的杀意几乎要溢出来，此子，绝不能留！
邋遢老道死死盯着楚天指尖残留的那丝微弱波动，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他猛地一挥手，将那块戊土精粹收回怀里，沉声道：“老夫……放弃！”
他知道，与一次可能触摸空间规则的机会相比，戊土精粹根本不值一提！而且，这年轻人背后，恐怕站着难以想象的势力！
西装眼镜男推了推眼镜，最终也沉默地摇了摇头。
“三亿，加一次‘空间干涉’体验机会！还有没有更高的？”拍卖师的声音带着激动和颤抖。无人应答。
“成交！”木槌落下，那张记载着神秘符号的牛皮卷，终于归属楚天！
工作人员将牛皮卷送到楚天面前。楚天强忍着激动，将其接过。
入手粗糙，却仿佛有千斤重。就在楚天的手指触碰到那张古老牛皮卷的刹那——嗡！
他怀中的黑色奇石不再是轻微的悸动，而是如同被投入烧红烙铁的冷水，骤然爆发出惊人的灼热！
与此同时，手中的牛皮卷仿佛从千年沉睡中苏醒，那些暗红色、扭曲抽象的符号骤然亮起，不再是刺目的血光，而是一种深邃的、仿佛由无数信息流构成的暗红色辉光！
一股庞大、复杂、充满了古老岁月气息的信息洪流，不再是混乱的呓语，而是某种高度凝练的“数据包”，顺着接触点，蛮横地、不受控制地冲入了楚天的脑海！
“呃——！”楚天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瞬间被塞进了一个庞大的图书馆，无数关于能量结构、空间拓扑、维度映射的复杂模型和理论碎片，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冲刷着他的意识！
这信息量远超他目前精神力的负荷极限！【破妄金瞳】被动地疯狂运转，暗金色的瞳光在意识海中明灭不定，试图解析、梳理这突如其来的海量信息，但速度远远跟不上涌入的速度！
他的七窍开始渗出鲜血，身体剧烈颤抖，仿佛随时可能被这信息洪流撑爆灵魂！
这不是攻击，更像是一种强制性的“信息灌输”或者说“传承”！
但这传承的方式太过粗暴，接收者若无足够强大的精神壁垒，下场就是变成白痴甚至脑死亡！
“楚哥！”铁柱见状大惊，就要上前。
“别碰他！”一个低沉的声音喝道，是那个邋遢老道。
他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楚天附近，眼神无比凝重地看着被暗红色辉光包裹的楚天，“他在接收‘符源真解’！
这东西竟然真的存在……现在外力干扰，只会让他立刻精神崩溃！”“符源真解？”
铁柱一愣。“一种传说中记载了能量与规则基础符文的至高秘典，据说早已失传……没想到竟然藏在这张皮子里！”
老道语气带着震撼和一丝贪婪，但看着楚天痛苦的样子，又摇了摇头，“可惜，这小子精神力虽异于常人，但想要承受完整的符源真解，还差得远……怕是要被撑爆了。”
鬼市之外，只是乌云汇聚，气压降低，仿佛暴风雨将至。
严家高手和血刃杀手眼神闪烁，既震惊于这“符源真解”的现世，又巴不得楚天立刻被撑死，他们好抢夺那无主的宝贝和黑色奇石。
就在楚天感觉意识即将被信息海洋彻底淹没、防线即将崩溃的千钧一发之际——他怀中那灼热的、补全后的黑色奇石，猛地产生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这股吸力并非针对物质，而是直接作用于那涌入楚天脑海的、狂暴的“符源真解”信息流！
如同长鲸吸水，那庞大的、楚天无法承受的信息洪流，被黑色奇石强行吸纳了过去！
只留下一小部分最基础、最核心的，关于能量符文结构与空间入门感知的知识，如同被过滤和精简后，
缓缓沉淀在楚天的意识深处，与他原有的【破妄金瞳】知识和空间干涉感悟开始缓慢融合。压力骤减！
楚天猛地喘过一口气，浑身被冷汗浸透，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
他眼中的血丝缓缓退去，虽然脸色依旧苍白，精神疲惫欲死，但那股灵魂被撑爆的危机感消失了。
他下意识地内视意识海，发现那暗金色的瞳光核心，除了缓缓旋转的漩涡外，周围竟然多出了几个极其微小、却结构无比精巧复杂的暗红色基础符文在沉浮闪烁！
这些符文，正是“符源真解”最核心的组成部分！而【破妄金瞳】本身，在经历了这番信息风暴的冲击和与符源知识的初步融合后，似乎也发生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微妙变化，变得更加灵动，感知也更加细腻。
因祸得福！ 虽然过程凶险万分，但他确实获得了天大的好处——打下了通往更高层次能量认知和空间奥秘的坚实基础！
这“符源真解”的价值，远超那张牛皮卷本身！
黑色奇石在吸收了大部分信息流后，温度逐渐降了下来，恢复了沉寂，但其内部那个微小的“内空间”，似乎变得更加稳定和清晰了一分。
这一切描述起来漫长，实则从异变发生到楚天勉强稳住心神，不过短短十几秒时间。
会场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看着缓缓直起身、擦去脸上血迹的楚天，目光复杂。邋遢老道啧啧称奇：“好小子！竟然扛住了？！你这身体和精神力，有点门道啊！”
他看向楚天的眼神，少了几分贪婪，多了几分探究和好奇。
严家高手和血刃杀手则是脸色难看，没想到楚天不仅没死，似乎还得了好处。
“恭喜这位先生拍得重宝。”黑袍拍卖师定了定神，宣布道，“本次暗拍结束，请各位按顺序离场。”
拍卖结束，但真正的风波才刚刚开始。所有人都知道，楚天身怀“符源真解”虽然大部分被奇石吸收，但外人不知、黑色奇石两大至宝，又展示了疑似“空间干涉”的能力，已然成了移动的宝库和众矢之的。
鬼市之外，夜色深沉，乌云压顶，山雨欲来。
楚天深吸一口气，将那张已经光芒尽失、变得普通无比的牛皮卷收起，对铁柱低声道：“准备突围。”
他知道，一旦走出这个临时提供保护的暗拍场，外面等待他的，将是严家、血刃以及其他觊觎宝物的势力的疯狂围剿。
白羽安排的接应就在外面，但能否安全抵达，还是未知数。
“楚哥，俺准备好了！杀出去！”铁柱握紧拳头，眼中凶光毕露，半只脚踏入化劲的气血开始沸腾。
楚天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冷冽。他刚刚经历了灵魂层面的洗礼，虽然状态不佳，但心境却更加通透坚定。
想抢我的东西？那就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率先迈步，走向出口。铁柱如同忠诚的护卫，紧随其后。
邋遢老道看着他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嘀咕道：“有意思的小子……这潭水越来越浑了，老道我也去凑凑热闹……”说着，他也晃晃悠悠地跟了上去。
其他势力的人见状，也纷纷起身，各怀鬼胎地涌向出口。
鬼市之外，废弃工业区的空旷地带，杀机四伏，一场混战，即将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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