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域巡天”并未直接返回熟悉的城市,而是隐匿在距华夏边境不远的一处隐秘山谷中。陈默深知,携带着覆灭“幻影”的余威以及那磅礴的文明气运,任何轻举妄动都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他需要时间消化所得,更需要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来执行他的“清扫”与“奠基”计划。
静室之内,陈默面前悬浮着那枚内含星河的【文明遗藏】晶珠。他分出一缕神念,如同细密的梳子,缓缓梳理着晶珠内封存的、来自“幻影”组织的海量信息碎片。这其中,不仅有无数文物的来历与赝品制作记录,更有其遍布全球的隐秘据点、外围成员、秘密账户以及……合作者名单。
“果然,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陈默眼中寒光一闪。名单上,除了已被拔除的核心成员,还有不少潜藏颇深的“合作伙伴”——一些表面光鲜的收藏家、拍卖行高管,甚至个别机构的内部人员。他们或为“幻影”销赃洗钱,或提供情报庇护,或觊觎其庞大的文物资源。
同时,K也根据陈默的指示,利用“幻影”遗留的暗门和账户,反向追踪,结合何正明、苏晚晴提供的明面情报,迅速锁定了几个对“默然基金”成立反应最激烈、动作最频繁的势力。其中,以一个代号“饕餮”的国际文物走私集团最为嚣张,他们不仅试图窃取基金筹建数据,更放话要让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基金“胎死腹中”。
“就拿这只‘饕餮’祭旗,敲山震虎。”陈默做出了决定。
他没有动用“界域巡天”的力量,而是只身一人,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离开了山谷。他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东南沿海某繁华都市地下深处的一场秘密拍卖会。据情报显示,“饕餮”集团的二号人物将亲自到场,交易一批从“幻影”残余势力手中接收的“棘手货”。
拍卖会伪装在一家私人艺术馆之下,安保森严,与会者非富即贵,皆戴着面具。陈默没有请柬,但他只是站在艺术馆外的阴影处,混沌道纹微微流转,周身气息便与周围环境彻底融为一体。他如同闲庭信步,穿过一道道高科技安检门与守卫的视线盲区,无声无息地进入了会场核心。
拍卖正在高潮,一件据称是商周时期的青铜爵被隆重推出,引起阵阵低呼。
陈默的目光却落在那个坐在前排,体型微胖,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翡翠戒指的“饕餮”二号人物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身边一个毫不起眼的黑色手提箱上。箱子里,散发着几股混杂着血腥、怨念与微弱文明气运的异常波动。
“接下来这件拍品,有些特殊。”拍卖师的声音带着一丝神秘,“一套完整的战国时期‘祀器’,包括玉琮、玉璧、铜铃各一,据传出自某诸侯大墓,蕴含古祭之力……起拍价,八千万!”
幕布揭开,三件器物呈现。玉琮沁色自然,玉璧宝光内蕴,铜铃锈迹斑驳,看起来确实像是千年古物。在场不少“专家”纷纷点头。
唯有陈默,眼中混沌光芒一闪,便已洞悉本质。
“好高明的做旧手段,好阴毒的制作方法!”他心中冷哼。在那三件器物光鲜的外表下,他“看”到了浓郁的、新近死亡的生物血液浸染的痕迹,感知到了工匠临死前被强迫灌注其中的滔天怨念,以及一种强行拘禁、模拟古代祭祀场域的邪术符文。这根本不是古物,而是用现代工艺结合邪法,以活人精血和魂魄为引,炮制出的“血祭赝品”!长期接触,不仅会损耗拥有者精气神,更会引来不祥!
那“饕餮”的二号人物,正志在必得地准备举牌。
陈默动了。
他没有显露身形,只是凝聚神念,化作三根无形的“鉴真之针”,分别刺向那三件“血祭赝品”的核心邪术节点!
“嗡!”“噗!”“咔嚓!”
拍卖台上,异变骤生!那件玉琮表面突然裂开一道缝隙,从中渗出暗红色的、仿佛未干涸的血液;玉璧宝光瞬间黯淡,浮现出无数扭曲的鬼脸纹路;而那铜铃更是无风自鸣,发出的却不是清音,而是凄厉无比的哀嚎与诅咒之声!
“啊——!”
“什么东西?!”
“邪物!这是邪物!”
会场瞬间大乱!灯光剧烈闪烁,阴风阵阵,那三件“赝品”散发出的怨念与血腥气几乎凝成实质,让在场所有人如坠冰窟,头皮发麻!
“饕餮”的二号人物吓得面无人色,猛地丢开那个黑色手提箱,仿佛那是烫手山芋。箱子摔开,里面滚出几件同样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小件文物。
“假的!都是假的!是‘饕餮’做的局!”混乱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趁此机会,陈默的神念如同无形的大手,一把攫住那个二号人物和几件核心的邪门文物,空间微微扭曲,下一刻,他已带着目标和“证物”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个彻底失控、恐慌蔓延的拍卖会场。
城外荒山,陈默显出身形,将面如土色的二号人物丢在地上。他懒得废话,直接以“万物之心”配合磅礴神念,强行搜索其记忆。关于“饕餮”集团的架构、核心成员、仓库位置、交易网络……大量信息被提取出来。
做完这一切,陈默一道纯净的法力拂过,将其关于今晚和自己相关的记忆抹除,只留下对“血祭赝品”反噬和集团情报泄露的恐惧,然后将其丢在郊外路边。
随后的一周内,全球文物地下世界发生了剧烈地震。
“饕餮”集团位于欧洲的某个重要仓库莫名起火,其中所有文物在烈焰中化为灰烬,唯独几件被确认为国宝级真品的器物,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当地警察总部门口。
集团在东南亚的运输渠道被匿名情报精准泄露,连人带货被国际刑警一锅端。
其核心成员接连遭遇离奇意外,或是名下产业爆出惊天丑闻,或是突然“良心发现”向警方自首……
短短时日,横行一时的“饕餮”集团分崩离析,彻底成为历史。整个过程,快、准、狠,带着一种非人的、令人窒息的精准打击力,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天眼在俯瞰一切。所有蠢蠢欲动的势力都感到一股刺骨的寒意,瞬间收敛了许多。“默然基金”的筹建工作,阻力大减。
“清扫”行动暂告段落,陈默的注意力回到了“传承”之上。
他没有选择豪华的礼堂或着名的学府,而是在何正明的帮助下,于江南水乡某处僻静而古朴的园林式建筑群——“默庐”,悄然迎来了“默然学院”的第一批学员。
人数不多,仅九人。有出身寒门、凭借过人天赋考入顶尖考古系却被埋没的研究生;有家学渊源、却对市面上唯利是图之风深感失望的年轻匠人;有心性纯良、在古玩店打工多年却始终坚守底线的小学徒;还有两位,是何正明与苏晚晴极力推荐的,心性、悟性俱佳的年轻人。
夜晚,“默庐”临水的一座轩榭内。没有电灯,只有几盏清雅的宫灯,映照着水波与竹影。九名学员屏息凝神,看着那位端坐于主位,年纪似乎与他们相仿,却气质渊深如海的年轻院长——陈默。
陈默没有讲授任何具体的鉴宝技巧,也没有提及“情绪之眼”或“万物之心”。他只是让艾莉丝给每人分发了一件东西。
有的是一块看似普通的河底沉木,有的是一片残破的陶片,有的是一枚生锈的古钱,有的甚至是一块看似刚从建筑工地捡来的烂砖头。
“今夜,不论其他。”陈默的声音平和,在静谧的夜中格外清晰,“我只要求你们,用心去感受手中的物件。不去想它的年代,不去猜它的价值,不去辨它的真伪。只是感受它的‘存在’,感受它的‘经历’,尝试与它‘对话’。告诉我,你们感受到了什么。”
学员们面面相觑,但看到陈默那深邃而鼓励的眼神,都压下疑惑,依言照做。
起初,一片茫然。沉木只是沉木,陶片只是陶片。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在陈默那无形中散发出的、与万物亲和的气场影响下,一些微妙的变化开始产生。
那名寒门研究生,紧握着残破陶片,额角渗出细汗,他仿佛触摸到了泥土的芬芳,感受到了烈火的灼热,以及一种制陶人专注而虔诚的心绪。
那名年轻匠人,摩挲着那块烂砖头,身体微微颤抖,他仿佛“听”到了砖石在建筑中承重的呻吟,“看”到了岁月风雨在其上留下的刻痕。
那名小学徒,捧着生锈的古钱,眼泪无声滑落,他感受到的不是铜臭,而是一种颠沛流离,在不同人手心中传递的悲欢与渴望……
一个时辰后,当陈默让他们依次分享感受时,虽然言语稚嫩,感受模糊,但其中蕴含的那份与器物初步建立的、超越物质层面的“连接”,让陈默眼中露出了欣慰的光芒。
“很好。”陈默颔首,“记住今晚的感觉。鉴宝之道,始于‘格物’,源于‘共情’。心不清,眼必浊。技术易学,心性难修。从今日起,忘掉你们之前所学的一切套路与功利,我们先学——如何‘静’,如何‘诚’,如何与这万千造物,平等对话。”
他没有传授惊天动地的秘法,只是在这江南夜色中,为他们推开了一扇通往全新世界的大门——一扇以心映物,以诚格物的门。
薪火,于此夜,悄然点燃。
第159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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