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刘秀花，问道：“你觉得客人点你图什么？”
刘秀花愣住，图她啥不清楚，反正第一眼图的不是她的美貌。
她没嫁人前可能还有几分姿色，生了俩孩子以后，岁月的风霜早早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的面容和神态明显比同龄人显老。
纪芳菲揭晓答案：“他们图你说话有意思，开得起玩笑，有眼力有分寸。”
刘秀花愣住：“谁找小姐是图这个的？”
纪芳菲道：“你管别人干啥？你只需要知道，客人点你是为了这个就行。难道他们还是图你年轻貌美，图你是个大姑娘吗？”
刘秀花道：“那和我能多赚钱有啥关系？”
纪芳菲道：“客人又不图你漂亮，你天天打扮得跟山鸡成精一样，你自己说，招不招人膈应？有点档次的人会不会点你？”
“啊？”刘秀花那脑子，还是转不过弯来。她最开始就是当的站街女，先入为主小姐就得和那啥扯上关系。
要是卖不出去那啥，就不是个成功的小姐。
纪芳菲算是看明白了。就刘秀花这智商，她就算作恶都恶不到哪里去。摆手道：“你自己琢磨去吧。”
刘秀花真的去角落里反复思考去了。
纪芳菲继续低头练习打算盘。
今天天气特别冷，看那雪的样子越下越大。此地又距离市区不近。不一定有生意。所以，纪芳菲练习的非常投入。
以至于有客人站在吧台前看了她许久，她都没有发现。最后还是刘秀花提醒的她。
纪芳菲抬起头来，有些意外：“黄老板？”
“嗯。”黄老板点点头，应了一声：“梅姐算盘就打得极好。”
纪芳菲连忙站起身：“我就是在跟梅姐学。”
黄老板点点头，脸上露出夸赞的神色，从兜里掏出一叠钱放到纪芳菲的算盘边上，赞许道：“年轻人就该这样，多学习。这是给你勤奋上进的奖励。”
纪芳菲现在已经能坦然接受别人给的小费，连忙把钱双手拿起来：“谢谢黄老板的奖励，我一定会再接再厉，努力向梅姐学习。”
黄老板笑了笑，似乎很是愉悦。也不用服务员引领，自己带着人往南侧包间走去。
郁金香虽然是歌舞厅，但包间分两种。南侧比较清水。虽然也会叫小姐作陪，但就是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喝酒也有量，基本不会出现醉的不省人事的醉鬼。
小姐们也不许主动往上凑，当然，她们也不敢往上凑。凡是去南侧包间的客人，都是一看就不好惹那种。
黄老板是那些人里头最和颜悦色的，但也没人敢造次。
不过服务员都挺喜欢黄老板的。他这人出手大方，脾气好。就算服务员偶尔出点啥错，他非但不追究，还帮着圆和。咱就说这样的客人谁不喜欢？
所以，负责包房的服务员，看见黄老板脸都快笑烂了。
纪芳菲也就没有再过多关注。
她捏了捏手中的小费，少说也有一两千。黄老板平常不咋来。
郁金香开业一个多月，他这是第三次来。但每次给纪芳菲的小费都顶她一个多月的工资。
如果换成别人，八成会多想。觉得黄老板是不是对自己有意思。
因为纪芳菲作为领班，兼收银，一般是没有客人会打赏她的。
毕竟她又不直接服务于客人。
她的小费日常来自李梅的随手一抽。
黄老板绝对是客人里唯一特别的存在。可纪芳菲不觉得黄老板是对自己有意思。她总觉得黄老板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有意思的似乎是梅姐。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他并没有表露过，而是选择了来捧场，打赏梅姐员工这种方式。
自己和那些服务员，纯粹是沾了黄老板爱屋及乌的光。
不过这种隐晦的事，当事人不挑破，纪芳菲当然也不会去多事。
外头的雪越来越大，由蝇头小雪渐渐变成了鹅毛大雪。所以，正如纪芳菲预料的那样。除了黄老板，再没有客人到来。
黄老板来只是吃饭。基本上菜上齐，人就走。一群成年男人单纯吃饭，十分钟足够了。
所以，在雪下大之前，黄老板一行人吃完饭就离开了。
纪芳菲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小姐们没有生意，都回去休息了。
她做主，把大厅门关了，锁上。把电工喊到前头值班。其他人都下班。
郁金香自开业以来，还是第一天这么早下班。服务员们都开心的不得了。
纪芳菲上了楼，也准备早点睡觉。路过李梅的房间，上前敲了敲门。
“进。”
纪芳菲推门进去，只见李梅正拿着一把小提琴站在窗前发呆。
“怎么了？”纪芳菲走过去，她从上午就看李梅的神色和情绪有点不大对劲，所以才来敲门。
李梅惨淡一笑：“想起点旧事。”
纪芳菲并没有追问她旧事是什么，而是将目光汇集在那把小提琴上：“这琴？”
李梅道：“我买的。那女孩要把这琴扔了，我没舍得，就买了下来。”
纪芳菲撇撇嘴：“我看你不是舍不得琴，你是又善心大发，想给人钱找不到借口。”
李梅道：“这次真不是。”她把那把小提琴伸到纪芳菲面前：“你看，这把琴是进口货呢。要是正价买，至少得三千美金。”
“就这破琴，值三千？”纪芳菲不懂美金，但就算是人民币，三千也忒多了。
她粗鲁的提起那琴反复看了一遍，无论如何看不出这琴哪里值三千。
李梅生怕她把琴整坏了，赶紧从她手里拿回来：“是美金。折算成人民币，两万多呢。而我只花五千就拿下。”
她那得意的样子，一副你快夸我吧的表情。
“五千？”纪芳菲瞪着李梅，这要不是她老板，她一脚……
“五千就买这么个破玩意儿？”纪芳菲痛心疾首，濒临暴走边缘。
“这是名琴，名琴，爱的四代？”李梅试图说服纪芳菲，英语都出来了。
“逮啥？我觉得你被人逮傻子了。”
“哦，曼嘎……”李梅彻底放弃和纪芳菲交流。这个女人就长了一副美丽的皮囊，内里粗鄙不堪。
但她显然又需要一个听众：“你坐，我给你拉一段，你听听音儿就知道这琴有多好。”
不知道为啥，纪芳菲总觉得李梅今天的兴致勃勃低下，掩藏着一股莫名的忧伤。
于是她坐进沙发里，向李梅道：“那行，你拉吧。”
李梅背对着纪芳菲，站在窗户前，将小提琴放在肩膀上，略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就开始拉。
说实话，一开始纪芳菲纯属为了捧场，可是听着听着，不由听进心里了。
不由自主的就想起上辈子的事，心里难受的厉害，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我不听了，你这什么曲子啊，听得人光想哭……”纪芳菲起身，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自己的房间。
李梅的拉小提琴的动作僵了僵，但没有回头，而是继续拉了下去。
她不敢回头，因为也早已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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