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谷外的破庙早已断壁残垣,寒风从墙缝钻进来,卷得玄机子点的烛火忽明忽暗。苏清瑶攥着陆问心那片染血的绷带,指腹反复摩挲着干涸的血痕,眼神死死锁在庙门,腕间清心铃随她急促的呼吸轻颤,满是焦灼。
“清瑶,喝点热的吧,干粮煮软了。”沈砚端着陶碗走过来,碗沿沾着雪沫,“陆师兄有青冥剑傍身,又刚突破金丹中期,墨影拦不住他的。”他将父亲的信纸铺在缺角的石桌上,指尖划过“沈家血、护灵玉”几字,眉头紧锁,“我们先把落邪坡的路线理清楚,他一到就能动身。”
另一边,苏珩正用银针帮凌霜挑出肩头的煞气余毒。银针刺入的瞬间,黑气顺着针尾冒出来,凝成细小的黑虫,落地便蚀出小坑。凌霜疼得额头冒冷汗,牙关紧咬却没哼一声,忽然开口:“我想起黑风谷东侧有条樵夫走的近路,能直插落邪坡后山,避开墨影可能设下的岗哨。只是路陡雪深,崖壁上的冰棱还带煞气,沾到就会冻蚀灵脉。”
“再难走也得走!”柳苍拄着法杖站在庙门口,目光扫过远处密林里晃动的黑影,“外面煞气飘得蹊跷,墨影说不定已经追出来了,玄机子,你再在庙周布几道预警符,用我的灵力加持,能多撑片刻。”
玄机子刚应着走出庙门,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众人瞬间抄起兵器冲出去,只见庙外空地上倒着四具黑袍影卫的尸体,脖颈处都是一道精准的斜劈剑伤,雪地上还留着青冥剑的金光灼痕,旁边扔着一枚断裂的黑气刃——刃身的邪纹还在微微泛黑,一碰就融成黑水。
“是陆师兄的手法!”苏清瑶眼睛骤然亮起来,快步冲过去,在一具尸体的衣襟里摸出张字条,字迹力透纸背却带着仓促:“墨影带众往落邪坡,我随后追,小心玉引有诈,护好沈砚、清瑶。”字条末尾还画了个极小的青冥剑印记,是他们约定的“安全暗号”。
“糟了!墨影要抢玉引!”沈砚脸色骤变,攥紧掌心的黑色令牌,令牌竟微微发烫,贴在胸口能感觉到血脉在共鸣,“我们得赶在他前面到石屋!”
众人不敢耽搁,凌霜忍着肩伤领路,踏着没膝的积雪钻进东侧密林。这条近路果然陡峭,崖壁上的冰棱时不时坠落,砸在雪地里溅起带煞气的雪沫;狭窄处只能容一人通过,脚下的冰面滑得站不稳,随行的三名昆仑弟子相互搀扶,其中一名少年脚下一滑,险些摔下崖壁,幸好被柳苍用法杖拉住。
约莫两个时辰后,密林尽头豁然开朗——一片荒芜的山坡横在眼前,怪石嶙峋如狰狞恶鬼,每块石头上都刻着暗红邪纹,黑气在石缝间游走盘旋,沾到石头就蚀出滋滋声响,正是落邪坡。坡顶立着一座破败的石屋,木门歪斜,隐约能看到里面泛着微光,周围的雪地里,还留着新鲜的黑袍脚印。
“我爹当年肯定藏在那石屋里。”沈砚脚步加快,刚踏上坡地,脚下的怪石突然亮起邪纹,黑气瞬间凝成铁链,死死缠住他的脚踝,铁链所过之处,皮肤立刻泛起青黑。“是困灵阵!”苏珩挥剑劈向铁链,剑光撞上邪纹,竟被煞气反弹回来,震得他虎口发麻,掌心渗出血。
“沈小友,别来无恙啊。”墨影的阴冷笑声从坡顶传来,他斜倚在石屋门口,怀里抱着胳膊,身边站着六名黑袍修士,而其中一人手里,正压着那名差点摔下崖壁的昆仑少年——少年被黑气缠得双目紧闭,脸色青紫,嘴唇干裂,显然煞气已经侵入内脉。
“放开他!”另两名昆仑弟子目眦欲裂,挥剑冲上去,却被影卫的黑气刃刺穿肩头,重重摔在雪地里,挣扎着爬不起来,伤口处的黑气还在往身体里钻。
“墨影,冲我来!放了他们!”陆问心的声音突然从崖壁后传来,青冥剑金光暴涨如烈日,他纵身跃出,左臂的绷带已被鲜血浸透,下摆滴着血珠,落在雪地里瞬间凝成红冰,脸色却依旧冷冽坚定。
“陆师兄!”苏清瑶喜极而泣,刚要上前,却被苏珩死死拉住。苏珩眼神凝重地摇头:“你看石屋屋檐下的黑旗,是无相邪君的‘噬血旗’,一旦触动,整个坡地都会被炸成火海。”
墨影嗤笑一声,抬脚踢了踢石屋木门,木门“吱呀”响了一声,露出里面泛着黑气的符纸:“想要玉引,想要救这小子,就让沈小友自己进来。记住,就你一个,多一个人,这昆仑弟子和石屋里的线索,全炸成飞灰。”
石屋门口的邪纹正泛着妖异红光,显然藏着致命陷阱。沈砚看着昏迷的昆仑少年,又低头摸了摸怀里父亲的信纸——信纸边缘还沾着当年的血渍,他咬牙道:“我去!你们在外盯着,一旦他动旗,立刻用灵光罩护住弟子!”
“不行!太危险了!”苏清瑶急得把掌心的护灵玉往他手里塞,“这个给你,能挡幻境和煞气,我有双帕护着,没事的!”
“你留着,墨影说不定会冲你下手。”沈砚把护灵玉推回去,又将拼接的玉佩和黑色令牌紧紧揣进怀里,深吸一口气,一步步走向石屋。随着他靠近,脚下的困灵阵铁链竟自动褪去——墨影早算好了要引他入内。
陆问心握紧青冥剑,指节发白,指尖的灵力已灌注剑身,金光几乎要溢出来,目光死死锁着墨影,只要对方有半分异动,便立刻冲上去。
沈砚推开歪斜的木门,石屋内漆黑一片,只有墙角的木盒泛着微弱白光。他刚伸手要碰木盒,木盒突然“嘭”地炸开,黑气凝成一道模糊虚影,正是他日思夜想的父亲模样——虚影身上还带着当年的剑伤,黑气正从伤口处往外冒。
“爹!”沈砚激动地伸手去抓,虚影却穿过他的掌心。“吾儿,”虚影声音沙哑,带着急切,“玉引不是物件,就是你掌心的令牌——沈家血早已融入其中,护灵玉才是开启灵脉玉碎片的钥匙。墨影要的不是玉引,是你体内的沈家血脉!他要用来献祭,强行打开归墟结界,到时候邪煞一出,无人能挡!”
“什么?!”沈砚惊得浑身一震,突然听到屋外传来厮杀声和少年的痛呼,立刻转身冲出去。
只见墨影正挥着黑气刃直刺苏清瑶心口,陆问心纵身挡在她身前,青冥剑与黑气刃相撞,“当”的一声巨响,金光与黑气炸开,震得周围怪石纷纷碎裂,碎石溅到身上都带着煞气。凌霜和柳苍正拼命营救昆仑弟子,柳苍的法杖都被黑气蚀出一道裂纹,凌霜的肩头伤口又崩开了,鲜血混着黑气往下淌。
“墨影!你的目标是我!冲我来!”沈砚大喊着,举起黑色令牌,咬破指尖,将鲜血按在令牌上。血脉之力注入的瞬间,令牌白光暴涨,如一轮小太阳,逼得周围影卫连连后退,惨叫着化作黑烟,连石缝里的黑气都在消散。
墨影眼中闪过贪婪的绿光:“总算懂事了!乖乖交出血脉,本座留你全尸!”他甩开陆问心,黑气暴涨凝成巨型黑爪,爪尖泛着红光,直抓沈砚胸口——那是能直接抽离血脉的邪术。
陆问心抓住机会,纵身跃起,青冥剑直指墨影丹田——凌霜之前早已告知,这是他的罩门,也是煞气源头。“噗嗤”一声,剑光刺穿黑气屏障,墨影惨叫一声,喷出一口黑血,煞气瞬间散了大半,巨型黑爪也化作黑烟。但他仍不死心,将剩余煞气全部凝成利刃,疯了般冲向沈砚:“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沈砚,用护灵玉!”苏清瑶见状,立刻将护灵玉抛过去,抛出去的瞬间,她还用双帕裹上灵光,生怕玉被黑气沾到。
沈砚稳稳接住,将护灵玉按在发光的令牌上。刹那间,沈家血、护灵玉、黑色令牌三者共鸣,白光如潮水般涌出,瞬间盖过黑气利刃。墨影被白光击中,身体渐渐化作飞烟,消散前嘶吼道:“无相邪君不会放过你们的!归墟邪煞,必灭天下!”
厮杀声渐渐平息,众人急忙围上去,玄机子拿出疗伤丹药喂给昏迷的昆仑弟子,又用镇煞符贴在他胸口,黑气才慢慢从少年体内被逼出来。沈砚握着共鸣后的令牌与护灵玉,令牌上的暗纹全部亮起,映出一幅清晰的微型地图——灵脉玉碎片就藏在落邪坡西侧的“蚀骨溶洞”里,地图旁还标注着一行小字:“溶洞有冰螭守着,怕火。”
“是我爹的字迹!他早算到了!”沈砚激动地举起令牌,声音都在发颤,眼眶泛红,“爹,我一定能拿到碎片。”
陆问心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虽脸色苍白,却露出一抹笑意:“你爹要是看到,肯定为你骄傲。”说着,他还顺手帮沈砚擦去了嘴角的血渍——那是刚才咬指尖时蹭到的。
苏清瑶快步上前,解开自己的衣襟,拿出里面用油纸包着的伤药和干净布条(她早早就备好的),小心翼翼地帮陆问心重新包扎伤口,指尖触到他渗血的伤口时,声音带着哽咽:“陆师兄,你流了这么多血,疼不疼?我轻一点包。”
“有你包扎,就不疼了。”陆问心看着她,眼底的冷冽化作暖意,语气轻得只有两人能听到,还抬手帮她拂去了发间的雪沫。
苏珩凑过来看了看令牌上的地图,神色凝重:“蚀骨溶洞光听名字就凶险,还有冰螭守着,墨影既然知道碎片在这,说不定还留了后手。我们先在石屋休息半个时辰,玄机子,你把剩下的爆灵符分一分,柳长老,你帮凌霜再处理下伤口,等养足灵力再动身。”
众人走进石屋,沈砚对着父亲虚影残留的微光,轻声道:“爹,我一定会拿到碎片,集齐三玉,封印邪煞。你放心,我不会让你白白牺牲的,也不会让天下人受邪煞之苦。”
烛火跳动,映着每个人带伤却坚定的脸庞。他们清楚,取灵脉玉碎片只是新的关卡,无相邪君还在归墟深处窥伺,更凶险的幻境与厮杀还在前方。但此刻,看着身边彼此扶持的同伴,没人有半分退缩——因为他们知道,并肩而立的勇气,比任何法器都更能对抗黑暗。
而归墟深处的无相殿内,高座上的黑袍人影指尖把玩着半块灵脉玉碎片,碎片旁还放着一枚与沈砚同款的黑色令牌,只是纹路更繁复,泛着猩红光芒。他猩红的双眼透过殿外的黑雾,精准锁定落邪坡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声音沙哑低沉:“沈砚,陆问心,苏清瑶……集齐三玉?本座倒要看看,你们能不能活着走到归墟。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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