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斯珩驾车离去,如同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消失在浓稠的夜色里。别墅内外,重归那片被璃璟的意志所笼罩的、近乎绝对的宁静。
周明轩站在客厅中央,看着那扇紧闭的大门,仿佛还能感受到门外残留的、属于傅斯珩的绝望与冰冷。他心中五味杂陈,有对傅斯珩状态的担忧,有对海外项目转机的惊异,但更多的,是一种面对璃璟时,愈发清晰的、如同仰望星空般的渺小感与敬畏。
他转过身,看向工作台前的璃璟。她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专注于手中的水晶,侧脸在台灯柔和的光线下,勾勒出静谧而优美的弧度,仿佛刚才那场几乎颠覆了一个男人所有认知与尊严的风暴,于她而言,不过是指尖拂过的一粒微尘。
“璃小姐,”周明轩斟酌着开口,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傅总他……项目的事情,谢谢你。”
他隐约觉得,项目的转机与璃璟那番关于“水体”的点拨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尽管她的方式如此……不近人情,但结果,却挽救了傅氏集团至关重要的战略布局。
璃璟闻言,终于从水晶上抬起眼眸,看向周明轩。她的目光平静无波,既没有居功的意味,也没有被感谢的动容。
“规则如此。”她淡淡地吐出四个字,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顺势而为,则生;逆势而动,则殆。与我无关。”
她的语气,彻底将自身从这场凡人的商业博弈与情感纠葛中剥离出来,定位成了一个纯粹的、客观规律的揭示者。
周明轩哑然。他发现自己再次试图用常理去揣度她,无疑是徒劳的。他沉默了片刻,将那份摊开的设计图纸小心卷起。
“我明白了。那……我就不打扰了。”他微微欠身,告辞离开。今晚发生的一切,他需要时间去消化。
璃璟微微颔首,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水晶。
周明轩离开后,别墅里便只剩下璃璟和阿香。阿香大气不敢出,轻手轻脚地收拾着,看向璃璟的眼神里,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有畏惧,有好奇,更有一种近乎迷信的崇拜。
接下来的几天,外界关于那场慈善拍卖会以及傅斯珩后续“失踪”的流言,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湖面,涟漪不断扩散、发酵,衍生出各种光怪陆离的版本。
有说傅斯珩为爱痴狂,被璃璟玩弄于股掌之间,一掷千金却惨遭抛弃,深受情伤,一蹶不振;
有说璃璟身份神秘,背景深不可测,是某个隐世家族的继承人,傅斯珩在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更有甚者,将璃璟与周明轩的关系描绘得暧昧不清,暗示傅斯珩是被横刀夺爱……
这些流言自然也传到了苏晚清的耳中。
她将自己关在公寓里,拒绝了所有媒体的采访和朋友的探询。往日光鲜亮丽的“白月光”,此刻形容憔悴,眼下的乌青连厚重的粉底都无法完全遮盖。
她一遍遍地回放着拍卖会那晚的监控录像(她通过关系弄到的片段),看着傅斯珩是如何为了璃璟失态咆哮,看着璃璟是如何用一句轻飘飘的“瑕疵品”和“融掉”碾碎傅斯珩所有的骄傲,看着傅斯珩最后那如同丧家之犬般逃离的背影……
每看一次,她心中的嫉恨与恐惧就加深一分。
尤其是傅斯珩消失前,对她说的那句“你为什么只能‘像’……而她……却可以‘是’?”,如同最恶毒的诅咒,日夜在她脑海中回荡,啃噬着她仅存的理智。
她不能接受!
她苏晚清,才是应该被傅斯珩捧在手心、被所有人羡慕的那一个!那个璃璟,不过是个突然出现的、破坏一切的怪物!
而更让她感到恐慌的是,傅氏集团内部传来消息,那个一度濒临失败的海外项目,竟然在傅斯珩“失踪”期间,出现了不可思议的转机!而这一切,据说都源于傅斯珩在崩溃前,强行扭转的那个、看似“软弱”的新战略方向。
苏晚清不傻,她立刻将这与璃璟联系了起来。是那个怪物!她不仅蛊惑了傅斯珩的心,甚至还在暗中影响着傅氏的商业决策!
一个拥有如此可怕能量的女人,留在傅斯珩身边,留在帝都,对她而言,是致命的威胁!
必须除掉她!
无论如何,必须让璃璟彻底消失!
一个疯狂而恶毒的计划,在她被嫉恨和恐惧灼烧的脑海中,逐渐成型。她拿起手机,手指因为激动和紧张而微微颤抖,拨通了一个号码。号码的主人,游走在灰色地带,专门处理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
“喂?是我,苏晚清。有笔生意,想请你做。目标是一个女人,资料我稍后发给你。我要她……身败名裂,在帝都彻底待不下去!价钱,随你开!”
就在苏晚清暗中编织着恶毒罗网的同时,消失了数日的傅斯珩,却以一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重新出现了。
他没有回公司,也没有联系任何熟人,而是独自一人,驱车去了帝都远郊的一座临湖酒店。那里环境清幽,人迹罕至。
他开了一个房间,手机关机,切断了与外界的所有联系。
他需要绝对的安静。
这几天,他如同一个重度瘾君子在经历最痛苦的戒断反应,脑海中反复上演着过往的一切,尤其是璃璟那双平静的眼睛和那些如同箴言般的话语。
“万物皆有迹可循。”
“你习惯了在‘果’的层面计算,却忽略了去感知‘因’的流动。”
“碎裂的镜子,照不出真实的倒影。你该修补的,是看向自己的那只眼睛。”
这些话,初听如同天书,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但当他强行剥离去所有情绪的外壳,只剩下纯粹的理性去审视时,一种前所未有的、冰冷的清醒,开始如同潮水般,慢慢浸透他每一寸思维。
他站在房间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烟波浩渺的湖面,看着天际舒卷的流云。不再去想商业竞争,不再去想苏晚清,甚至不再去执着于璃璟本身。
他开始尝试着,用那种璃璟所说的“感知”方式,去“看”自己。
他看到自己的傲慢,源于内心深处对失控的恐惧;
他看到对苏晚清的执着,源于少年时对某种完美符号的投射与自我满足;
他看到对璃璟的疯狂,源于认知被颠覆后的巨大恐慌与不甘……
他甚至看到了傅氏集团那些看似精密的商业模型背后,所忽略的、属于“人”的复杂性与不确定性。
这种“看”,痛苦而赤裸,如同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亲手剖开自己的胸膛,审视那颗跳动着的、布满尘埃与伤痕的心脏。
但伴随着这极致的痛苦,一种奇异的、近乎新生的力量,也开始在他体内悄然滋生。
他拿起酒店提供的便签和笔,开始写下一些杂乱无章的字句,不是商业计划,不是战略分析,而是他对自己、对过往、对这个世界……最原始、最混乱,却也最真实的……思考。
与此同时,璃璟在别墅里,度过了一段真正称得上“退休”的宁静时光。
无人打扰,无事烦心。她看书,品茶,照料花草,偶尔对着那架施坦威钢琴,随手弹奏几个不成调却仿佛蕴含着某种自然韵律的音符。
那条价值四千万的粉钻项链,依旧被她随意地放在工作台的角落,与那些水晶石块为伍,似乎真的被她遗忘了。
阿香逐渐习惯了小姐的这种状态,虽然依旧觉得小姐高深莫测,但至少,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笼罩在傅先生的低气压和苏小姐带来的隐忧之下。
然而,这天下午,璃璟在翻阅一本关于这个位面近代历史的书籍时,指尖在某一页上微微停顿了一下。
书页上,记录着数十年前一场波及全球的经济危机的起因分析,其中提到了某些关键金融节点的异常波动,以及背后可能存在的、非市场性的操纵力量。
璃璟的目光,落在那些描述“异常波动”和“非市场性操纵”的字眼上,清澈的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微光。
她合上书,走到窗边,目光似乎穿透了遥远的空间,落在了帝都某个方向。
她感受到了一丝极其微弱、却带着明显恶意的“涟漪”,正在空气中悄然扩散。那涟漪的源头,指向了一个她并不陌生的气息——苏晚清。
而且,这涟漪的振动频率,隐隐与她手中这本书里描述的、某种人为制造混乱的“模式”,有着一丝……令人不悦的相似。
她不喜欢这种试图扰乱平静的“噪音”。
璃璟微微蹙了蹙眉,那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
名为“不悦”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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