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在帝都不同角落的人心中,以截然不同的流速和质感悄然滑过。
对于璃璟而言,这三天与过往的退休生活并无二致。看书,冥想,偶尔摆弄一下那条被视为“瑕疵品”的粉钻项链——她并未将其融掉,反而像是找到了某种乐趣,用一些看似随意的工具,在其几个关键的折射面上进行着极其微妙的调整。那动作不像是在雕琢珠宝,更像是在……校准一件精密仪器。
对于苏晚清而言,这三天则是在焦灼、恐惧与一种扭曲的期待中煎熬度过。她不断联系“灰隼”确认计划细节,又害怕留下痕迹,如同在刀尖上跳舞。她反复想象着璃璟在晚宴上身败名裂的场景,那想象的快感支撑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
而对于远在临湖酒店的傅斯珩,这三天,则是一场无声的、与自己灵魂短兵相接的残酷战争。
酒店房间的落地窗前,散落着无数写满字迹的便签纸。字迹时而狂乱如风暴,时而工整如印刷,记录着一个男人认知体系崩塌后又试图艰难重建的全部过程。
傅斯珩胡子拉碴,眼窝深陷,但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疯狂与混乱正在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燃烧殆尽的、冰冷的清醒。
他写下了对苏晚清的分析——那不是爱,是少年时对完美符号的投射与自我感动式的执念;
他写下了对璃璟的剖析——那不是情欲或占有,是认知维度被碾压后产生的、混合着恐惧与敬畏的震撼;
他更写下了对自己的审判——傲慢、空虚、用外在的成功和对他人的掌控来填补内心的巨大空洞。
「我所恐惧的,并非失去她,而是失去那个……依靠‘拥有她’来确认存在的……虚假的自我。」
当这句话最终落在纸上时,傅斯珩握着笔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泛白,浑身都被一种巨大的虚脱感席卷。
他瘫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平静的湖面,第一次如此清晰地看到了那个剥离了“傅氏总裁”、“苏晚清守护者”、“璃璟占有者”所有外壳后,赤裸、苍白、甚至有些可悲的……真实的自己。
没有骄傲,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种无边无际的、冰冷的平静。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在他还未被家族重任和商界浮沉完全磨灭本性的时候,他似乎也曾对天文、对哲学、对那些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东西,产生过最纯粹的好奇。
那种感觉,遥远得如同上辈子。
他缓缓拿起手机,开机。瞬间,无数条未接来电和信息提示蜂拥而至,大部分来自特助、公司高管以及……苏晚清。
他忽略了苏晚清那些充满了担忧、委屈和试探的信息,直接拨通了特助的电话。
电话几乎是被秒接的。
“傅总!您终于开机了!”特助的声音带着如释重负的激动,“海外项目那边……”
“项目的事情,你全权处理,按照既定的新方向推进。”傅斯珩打断他,声音沙哑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有任何无法决断的,形成报告,发我邮箱。”
特助愣了一下,傅总这语气……似乎和之前崩溃时完全不同了?是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冷静。
“是,傅总!那您……什么时候回公司?”
“再说。”傅斯珩顿了顿,补充了一句,语气听不出情绪,“帮我查一下,《风尚》杂志今晚的珠宝晚宴,璃璟……是否会出席。”
特助再次愣住,但还是立刻应下:“是,我马上查!”
挂了电话,傅斯珩走到窗前,看着湖面上掠过的飞鸟。他知道自己还没有完全“修补”好那只看向自己的眼睛,但他至少……不再逃避那片破碎的镜象了。
他需要去确认一些事情。不是以占有者的身份,而是以一个……刚刚学会正视真实的、渺小的观察者的身份。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风尚》珠宝晚宴的举办地,帝都艺术中心门前,早已铺开了长长的红毯,星光熠熠,媒体云集。闪光灯如同不要钱般疯狂闪烁,捕捉着每一位到场名流、明星的倩影。
苏晚清精心打扮,穿着一身柔美的樱花粉长裙,挽着一位世交长辈的手臂,微笑着走上红毯,应对着媒体的镜头和提问。她努力维持着温婉得体的形象,手心却因为紧张而沁出冷汗。她的目光,不时地扫向入口处,既期待又恐惧着那个身影的出现。
傅斯珩没有走红毯。他乘坐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直接从特殊通道进入了宴会厅二楼一个相对隐蔽的观礼台。这里可以清晰地俯瞰整个会场,却不易被下面的人察觉。他穿着一身简单的深色西装,没有系领带,神色平静,眼神深邃,如同一个冷静的旁观者。
他的目光,也在搜寻着那个身影。
晚上八点整,宴会厅入口处忽然传来一阵比之前任何明星出场都要热烈的骚动!
所有的镜头,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瞬间转向那个方向!
璃璟出现了。
她独自一人,没有男伴,穿着那件如同将宇宙星云穿在身上的深空蓝灰长裙。裙子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却因那奇异的材质和光影效果,以及她本身那清冷绝尘的气质,散发出一种碾压全场华服珠宝的、磅礴而静谧的美。
她甚至没有化妆,素面朝天,长发松松挽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脖颈线条。可就是这样极致的简约,反而让她那张脸、那双眼眸,成为了全场唯一的焦点。
她平静地走过红毯,对两侧疯狂的闪光灯和惊呼声置若罔闻,步伐从容,仿佛行走在无人旷野。
“天啊……那是谁?”
“是璃璟!傅总那个……!”
“她这身裙子……从来没见过的设计!太美了!”
“她竟然一个人来的?傅总呢?”
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蔓延开来。
苏晚清看着光芒万丈、吸引了所有人目光的璃璟,看着她那身连自己都从未见过、显然价值不菲甚至可能独一无二的礼服,心中的嫉恨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凭什么?!这个怪物凭什么能拥有这一切?!
而二楼观礼台上的傅斯珩,在看到璃璟的瞬间,心脏也是猛地一缩。不是悸动,而是一种……更加深刻的、混合着震撼与了然的确信。
是的。
她就是如此。
永远超出他的预料,永远存在于他理解的框架之外。
他看着她平静无波地走入宴会厅,如同滴入油锅的一滴水,瞬间激起了全场或明或暗的波澜,而她自身,却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心悸的宁静。
他知道,苏晚清一定安排了什么。他也知道,以璃璟那洞悉一切的能力,不可能毫无察觉。
那么,她为何还要来?
傅斯珩的眉头,微微蹙起。他忽然有种预感,今晚,或许会上演一场……远超他想象的戏码。
璃璟进入宴会厅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忙于社交寒暄。她取了一杯清水,在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下,目光淡淡地扫过全场,仿佛在确认着什么。
她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在几个特定的服务生、以及某个一直试图靠近她、眼神闪烁的富家子弟身上停留了零点几秒。
然后,她垂下眼帘,轻轻晃动着手中的水杯,仿佛只是在等待。
苏晚清按捺住心中的激动,对着隐藏在耳麦里的“灰隼”发出了行动的指令。
计划很简单:让那个被收买的富家子弟假装醉酒,故意撞向璃璟,将她手中的水泼在她那件昂贵的礼服上,同时安排好的“服务生”会“不小心”将掺有特殊药剂(能让人短时间内精神恍惚、行为失当)的酒水替换她接下来的饮品。双重保险,足以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出尽洋相!
行动开始。
那名富家子弟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朝着璃璟所在的方向走去。他的演技拙劣,眼神里的算计几乎藏不住。
苏晚清紧紧盯着,心跳如擂鼓。
傅斯珩在二楼,也屏住了呼吸,手下意识地攥紧了栏杆。
就在那名富家子弟即将撞上璃璟的瞬间——
璃璟却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一般,极其自然地、恰到好处地侧身一让,同时,她手中那杯清水,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杯中的水竟一滴未洒!
那富家子弟收势不及,反而自己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酒水泼了自己一身,狼狈不堪。
众人发出一阵低低的哄笑。
苏晚清脸色一白。
还没完!还有第二招!那个服务生!快!
那名被收买的服务生,立刻端着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一杯色泽漂亮的鸡尾酒。
“小姐,需要换一杯吗?”服务生声音有些紧张。
璃璟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那杯鸡尾酒上,然后又看向那个服务生。她的眼神,依旧没有任何情绪,却让那服务生瞬间感到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手微微一抖。
就在这时,璃璟却忽然伸出手,接过了那杯酒。
苏晚清心中狂喜!她喝了!她终于要完了!
傅斯珩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然而,璃璟并没有喝。
她只是端着那杯酒,在所有人注视下,缓缓地,走到了宴会厅中央那架作为装饰的、巨大的水晶吊灯之下。
然后,在苏晚清惊恐的目光中,在傅斯珩愕然的注视下,在全场所有人的疑惑中——
她手腕微微一倾,
将那杯精心准备的“酒”,
缓缓地,倒在了脚下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暗红色的液体,如同鲜血般,
在璀璨的灯光下,
洇开了一朵……
诡异而刺目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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