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罗马空气中已弥漫着初夏的暖意,但政治热度远比气温升得更快。又一个选举年到来,整个意大利仿佛一台精密机器,再次为政治周期而加速运转。街头巷尾张贴着各党派的宣传海报,酒馆咖啡馆里人们热议着国事,报纸上充斥着各种观点交锋和竞选承诺。然而,与十几年前党派林立、争论不休的混乱景象不同,如今的意大利政坛格局已然清晰。
亚历山德罗·科斯塔领导下的统一党,作为带领国家实现统一、赢得战争、并成功推行了三个五年计划的执政党,其地位如日中天,几乎无可撼动。地方选举率先鸣锣,结果毫无悬念:在绝大多数省份和主要城市,统一党推荐的候选人以压倒性优势获胜,牢牢控制着地方议会和市长职位。这为接下来的国会大选定下了基调。
国会选举日,投票率创下新高。人们并非为了选择,更是为了确认。农民感念农业改良带来的收成,工人得益于新兴工厂的工作,商人欣喜于不断扩展的市场和稳定的货币,军官们获得荣誉和晋升,知识分子看到国家地位的提升——尽管仍有南方问题、社会不公等杂音,但大多数选民用选票表达了对当前方向的认可。当计票结果最终公布时,统一党赢得了议会超过百分之七十的席位,取得了一场辉煌的胜利。
选举结果公布的次日,亚历山德罗在奎里纳莱宫受到维托里奥·埃马努埃莱二世国王的正式召见。仪式庄重而简短,国王依照宪法程序,授权这位功勋卓着的首相组建新一届政府。面对这位权势甚至已隐约超越王室的首相,老国王的心情复杂,但最终还是表达了祝贺与期望。
随后,在罗马蒙特奇托里奥宫(议会大厦),举行了新一届议会的开幕会议。亚历山德罗站在讲台上,面对济济一堂的议员——其中大多是熟悉和支持他的面孔。他首先感谢了选民的信任,随后开始做第三次五年计划(1872-1876)的总结报告。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通过良好的扩音装置传遍大厅:“议员们,在过去五年里,在陛下的支持下,在诸位的共同努力下,我们基本实现了‘三五计划’设定的目标。”他身后的幕布上,悬挂起巨大的图表和数据。
“我们的钢铁产量比五年前翻了一番,热那亚和那不勒斯的钢铁联合企业已成为欧洲同类中的佼佼者。我们的铁路里程增加了一千五百公里,南方的主要城镇已接入国家铁路网络。我们的商船队总吨位跃居世界前列,科斯塔造船厂下水的万吨级货轮已不再是新闻。我们在电力、电话、内燃机等新兴领域的研究投入,已经开始结出第一批果实…我们的财政,在金本位的基石上,变得更加健康稳固…”
他并未回避问题,坦诚了南方发展依旧滞后、部分国有企业效率低下、以及殖民突尼斯带来的财政压力。但他的总结充满了自信和说服力,一连串扎实的数据和看得见的成就,赢得了议员们一次又一次热烈的掌声。
总结之后,便是展望。亚历山德罗话锋一转,描绘了“四五计划”(1876-1880)的宏伟蓝图,其核心聚焦于深化和优化。“下一个五年,我们将不再满足于点的突破,而是要打造强大的国家工业脊梁和神经网络。”他的手在空中划过,仿佛在勾勒一幅无形的蓝图,“我们将着力构建四大核心工业基地:都灵——专注于军工精密制造、汽车研发和基础机械工业;热那亚——成为我们的钢铁与巨舰摇篮,辐射地中海;米兰——成为精密机械、纺织机械、轻工业产品和金融创新的中心;以及…那不勒斯。”他特意加重了最后一个地名:“我们将投入重金,扶持那不勒斯的钢铁与造船业,建立大型的南方工业枢纽,让它成为带动整个南方经济发展的引擎,这将是我们解决南北失衡问题的关键一步。”
“此外,”他继续宣布,声音中带着对未来的憧憬,“‘电力’将是下一个五年的关键词。我们将推动都灵、米兰、罗马、那不勒斯四大城市的电网改造与扩建工程,让电灯照亮更多街道和工厂,让电话连通更多政府机构和商业中心,让电报网络覆盖至县级行政单位。科斯塔电力供应公司已做好准备,政府将提供政策支持,我们要让意大利率先迈入电气时代。”
这番描绘未来的演讲,极大地激发了议员们的热情和期待。紧接着便是新内阁人选的提名,这往往是权力重组最微妙的时刻。
亚历山德罗首先高度赞扬了即将离任的几位功勋老臣。内政大臣卡洛·法拉利,十五年来兢兢业业,稳定国内秩序,推进南方改革,如今因健康原因(严重的风湿病)多次请辞;陆军大臣卡洛·罗西将军,从统一战争到到军队现代化改革,功勋卓着,如今也年事已高,深感精力不济;公共工程大臣卢多维科·贝洛蒂,那些纵横全国的铁路、港口、电报线都凝聚着他的心血,如今也到了退休的年纪。
亚历山德罗动情地回顾了他们的贡献,宣布国王已欣然批准,为表彰他们的卓越功绩,将授予卡洛·法拉利和卢多维科·贝洛蒂骑士爵位(非世袭),并享受内阁大臣退休全额俸禄。而对于已是世袭男爵、陆军元帅的罗西将军,国王将特赐其一枚代表最高军事荣誉的宝石勋章。
这一系列安排,既体现了对老臣的尊重与关怀,极大地安抚了党内可能因人事变动而产生的情绪,也向外界展示了意大利新晋贵族的格局——功绩而非血统,将成为重要的册封标准。老臣们感激涕零,会场响起长时间致敬的掌声。
随后,亚历山德罗宣布了新内阁的核心名单,展现了他培养新一代技术官僚和忠诚干将的成果。
内政大臣:由原南方大区总督,年仅四十五岁的乔瓦尼·乔利蒂接任。此人出身皮埃蒙特官僚系统,思维缜密,行政能力极强,精通法律,是亚历山德罗一手提拔的务实派干将,以善于协调复杂利益和高效执行政策而着称。
陆军大臣:由原总参谋部作战部长,深受亚历山德罗赏识的路易吉·卡多尔纳中将接任。卡多尔纳年仅四十六岁,经历过统一战争和殖民战争锤炼、思想开明,是现代军事改革的坚定拥护者,强调纪律、技术和总参谋部的权威,他的上任预示着军队现代化改革将进一步深化。
公共工程大臣:由原威尼斯-伦巴第铁路总公司总裁,着名的工程师和管理专家卡洛·阿尔贝托·卡斯特拉诺接任。他年仅五十岁,是技术官僚的典型代表,确保国家的基建浪潮将由最专业的人士掌控。
其他关键职位如财政、外交、海军(仍由首相兼任)、殖民、教育等,则基本留任原班人马,保证了政策的连续性和稳定性。这份名单经过亚历山德罗精心权衡,既引入了富有朝气和专业能力的新血,又保持了核心团队的稳定,几乎无人提出异议,顺利获得议会通过。
当晚,亚历山德罗在科斯塔宫举行了盛大的晚宴,既是庆祝选举胜利,也是为新老内阁成员举行交接仪式。灯火辉煌,冠盖云集,政商名流、外国使节汇聚一堂。亚历山德罗周旋其间,举止从容,与老臣们亲切话别,对新成员勉励有加。他无疑是全场绝对的中心,他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被细细解读。人们清楚地看到,一个完全由他塑造、对他绝对忠诚、充满效率与活力的新领导团队已经成型。
宴会结束后,亚历山德罗略感疲惫地回到书房。窗外罗马的夜景万家灯火,其中不少已是他大力推广的电灯。他手中拿着一份新内阁成员的详细档案,再次审阅。
埃琳娜夫人端着一杯热牛奶走进来,轻轻放在桌上。“一切都顺利吗?”她轻声问。
“很顺利,”亚历山德罗揉了揉眉心,接过牛奶,“老伙计们得到了应有的荣誉,新鲜血液已经就位。棋盘已经重新摆好。”
“接下来会更难吗?”埃琳娜眼中流露出担忧。
“一直都不容易,”亚历山德罗抿了一口牛奶,目光再次变得深邃,“但棋子已经就位,下一步,该走得更远了。四五计划…将是意大利真正脱胎换骨的开始。”
他的目光越过罗马的灯火,仿佛已看到都灵工厂冒出的更大烟柱、热那亚船坞里更巨型的舰船龙骨、米兰实验室里更精密的仪器,以及南方土地上即将崛起的新的工业中心。权力的交接平稳完成,新的征程已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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