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色未明，如意客栈后院。
老马早已套好那辆半旧的青篷马车，正仔细检查着辕套和马蹄。
见到夜凰和王铁柱出来，他连忙压低声音：“先生，都准备好了，干粮清水备足了。”
夜凰微微颔首，目光扫过马车。
车厢普通，帘布厚实，正好遮掩行迹。
“按昨日说的路线走。”
“明白，先生放心。”老马点头哈腰，经过这几日，他对夜凰的敬畏更深。
王铁柱将简单的行李放入车厢，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多日的客栈，心中感慨万千。
来时心怀忐忑，归时有名次傍身，前路却更加凶险。
他深吸一口清冷的空气，钻进车厢，小手不自觉握成了拳。
夜凰最后扫视了一眼寂静的客栈后院，确认无人窥探，也弯腰进入车厢。
马车缓缓启动，驶出客栈后巷，融入府城黎明前稀薄的车流中。
并未走向通常出城的东门或南门，而是绕行向了相对冷清的西门。
这是夜凰计划的一部分，迂回路线，迷惑可能的跟踪者。
车厢内，王铁柱靠在厢壁上，闭目养神，但微微颤动的睫毛显示他内心并不平静。
夜凰则端坐着，如同入定的老僧，呼吸绵长细微。
她的意识却高度集中，耳廓微动，捕捉着车外的一切声响——马蹄声、车轮碾过石板路的轱辘声以及任何可能异常的动静。
马车顺利出了西门，官道逐渐变得冷清荒凉。
天色渐亮，晨曦驱散薄雾，道路两旁是连绵的田野和远山。
“先生，前面岔路，是直接往南回清河，还是…”老马的声音从帘外传来，带着请示。
“往西，绕行三十里，再折向南。”夜凰的声音透过帘布传出，平静无波。
“好嘞！”老马一抖缰绳，马车拐上了向西的岔路。
这条路更窄，行人车马稀少。
王铁柱睁开眼，有些疑惑地看向姐姐。
这条路线明显绕远了。
夜凰没有解释，只是淡淡道：“休息。抵达落雁坡前，不会有事。”
落雁坡？
王铁柱记得这个地方，是回清河县的必经之路之一，以地势险要着称。
他心下一紧，立刻明白了姐姐的意思——敌人很可能在那里埋伏！
绕行是为了…是为了什么？
他不敢细想，只是重新闭上眼，强迫自己养精蓄锐。
马车在颠簸的土路上前行。
日头升高，气温也变得炎热起来。
车厢内有些闷热，但夜凰和王铁柱都忍耐着，没有出声。
约莫午时前后，马车停在了一处有溪流经过的树林旁歇脚、喂马。
夜凰下车，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
树林寂静，只有鸟鸣虫嘶。
她走到溪边，掬起一捧清水洗脸，冰凉的溪水让她精神一振。
同时，她借着弯腰的机会，指尖看似无意地拂过岸边湿润的泥土，感受着其中的气息和痕迹——没有大队人马近期经过的迹象。
老马在一旁给骡子喂着草料和水，眼神警惕地观察着来路。
王铁柱也下了车，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学着姐姐的样子用溪水洗脸，冰冷的刺激让他打了个激灵，头脑也清醒了不少。
“姐姐，还有多久到…那个地方？”他低声问。
“日落前。”夜凰言简意赅。
她抬头看了看日头，估算着时间。
黑水帮的人应该在落雁坡埋伏了一夜加一个上午，此时正是人困马乏、警惕性可能下降的时候。
短暂休息后，马车再次上路，这次折而向南，道路愈发崎岖，两旁山势渐起。
车厢内的气氛愈发凝重。
王铁柱甚至能听到自己咚咚的心跳声。
他偷偷看向姐姐，只见她依旧平静，只是那双眼睛，比平时更加幽深，仿佛蕴藏着即将爆发的风暴。
夕阳西斜，将天边染成一片橘红时，马车驶入了一片更加荒凉的山地区域。
道路在一道陡峭的山坡下蜿蜒，坡顶怪石嶙峋，林木丛生，正是落雁坡。
老马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车速，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向坡顶那片阴森的树林。
“正常速度，上去。”夜凰的声音从帘后传来，依旧听不出丝毫情绪。
老马只得硬着头皮，轻轻挥动鞭子，马车吱吱呀呀地开始爬坡。
王铁柱紧张得手心全是冷汗，几乎要屏住呼吸。
他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正从坡顶的树林里盯着他们。
夜凰却在此刻闭上了眼睛，并非放松，而是将听觉提升到了极致。
她在心中默数着距离，计算着敌人最可能发动攻击的位置——通常是坡顶最狭窄、视野最好的一段。
马车艰难地向上攀爬，车轮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格外清晰。
就在马车即将抵达坡顶，前方道路变得仅容一车通过时！
“嗖！”
一支利箭带着尖锐的破空声，从左侧的树林中激射而出，直奔驾车的马匹！
“吁——！”老马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地猛拉缰绳！
几乎在箭矢离弦的瞬间，夜凰动了！
她一直放在膝上的手猛地一扬，一道微不可见的寒光后发先至！
“叮！”
一声轻响，那支射向马匹的箭矢竟在半空中被一枚纤细的飞针撞偏了方向，“夺”的一声钉在了路旁的树干上！
老马惊魂未定，却还记得夜凰的吩咐，拼命控制住受惊的骡马。
“待在车里，无论发生何事，不准出来！”夜凰冰冷的声音传入王铁柱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话音未落，车厢帘布一晃，夜凰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原地。
王铁柱死死抓住车厢壁，牙齿紧咬下唇，透过帘布的缝隙，他看到七八个手持刀剑、面目凶悍的汉子从坡顶两侧的树林中嚎叫着冲了出来，为首一人，脸上带着狰狞的刀疤！
杀机，骤然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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