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鸟掠空，悄无声息。
院墙内，气氛却陡然转变。
夜凰那盆冰水不仅浇灭了王铁柱的狂喜，也让他瞬间清醒地认识到——县试第九，非是终点，而是更艰难征程的起点。
他不再多言，抿紧嘴唇，眼中最后一丝孩童般的雀跃褪去，只剩下近乎严苛的专注。
摊开《府试真题集》，提笔，蘸墨，落笔。
手腕稳定，目光凝于纸面，仿佛周遭一切都已不存在。
李狗蛋被这骤然绷紧的气氛骇住，大气不敢出，蹑手蹑脚坐回自己的小凳上，抱起算盘，却一时无法静心。
夜凰静立片刻，意识沉入系统界面。
【当前总积分：4212点。】
她直接过滤掉那些超越时代过多的兑换项，目光在【基础物资】、【技能】、【情报】几大类别中快速扫过。
【优质稻种（抗旱高产）：200积分\/亩。】
【基础建材包（木材\/石料）：500积分。】
【简易防御工事设计图（拒马\/陷坑）：300积分。】
【中级算术教程：400积分。】
【初级药理辨识：350积分。】
【情报：德云书院核心人员关系网：600积分。】
【情报：清河县衙吏员背景及派系：800积分。】
思绪电转。
书院名声已起，窥伺者众。
首要需巩固自身。
“兑换【简易防御工事设计图】。”意识下达指令。
【扣除300积分，剩余3912点。】
大量关于如何利用地形、常见材料布置更具杀伤力和隐蔽性陷阱的知识涌入脑海，远超她此前自行布置的水平。
“兑换【优质稻种】，足够后院一亩地所用。”
【扣除200积分，剩余3712点。】
一个不起眼的粗布袋悄然出现在系统储物空间一角，里面是颗粒饱满的奇异稻种。
“兑换【中级算术教程】、【初级药理辨识】。”
【扣除750积分，剩余2962点。】
两本看似古旧却内容详实的线装书册出现在空间中。
李狗蛋需更深厚的算学根基，而药理，无论是疗伤还是…其他用途，都至关重要。
退出系统，她摊开纸笔，凭借刚刚获取的知识，开始快速绘制书院周边的防御改造草图，标注出需增设陷阱和预警装置的关键点。
日落月升，油灯燃起。
王铁柱依旧维持着那个伏案疾书的姿势，只是小脸上渐渐露出疲惫，手腕也微微发抖，但他仍咬着牙坚持。
李狗蛋早已撑不住，趴在算盘上睡着了，嘴角还留着口水。
夜凰收起草图，走出书房。
她先是将李狗蛋抱回通铺躺好，盖好薄被。
然后走到王铁柱身边，并未催促，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笔下渐渐凝滞的文章。
“够了。”片刻后，她出声。
王铁柱猛地一惊，抬头，眼中布满血丝：“姐姐，我还能……”
“效率低下，徒耗精神。明日加倍补回。”夜凰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去睡。”
王铁柱不敢违拗，乖乖放下笔，活动了一下酸麻的手腕，拖着疲惫的身子洗漱睡下。
夜凰吹熄油灯，却没有立刻休息。
她如同融入阴影的一部分，悄无声息地掠出书院，凭借【潜行术】和强化后的体能，再次对书院外围进行了一次彻底的勘查，在心中进一步完善防御方案。
直至后半夜，她才返回，和衣卧下。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
王铁柱和李狗蛋几乎是同时惊醒，仿佛身上安装了无形的发条。
两人对视一眼，看到对方眼中的紧迫感，二话不说，爬起身就准备投入学习。
然而，院门外却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叩门声，打破了清晨的寂静。
王铁柱和李狗蛋立刻警惕地看向院门，又看向刚从屋内走出、神色冰冷的夜凰。
夜凰【危险感知】并未示警。
她示意两个孩子稍安勿躁，自己走到门后，声音平淡无波：“何人？”
门外沉默了一下，一个带着些许局促和讨好的中年男声响起：“请…请问，这里可是清风书院？俺…俺想问问，书院还收学生不？”
夜凰并未开门，透过门缝，看到一个穿着打补丁短褐、面色黝黑粗糙的农户拉着一个七八岁左右、同样面黄肌瘦却眼睛晶亮的男孩，正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外。
不远处，还有三两个看似路过、实则竖着耳朵往这边张望的街坊。
王铁柱县试甲等第九的消息，已然发酵。
最先被触动神经的，便是这些同样处于底层、渴望改变命运的人。
夜凰目光扫过那农户满是老茧的手和孩童渴望的眼神，心中了然。
她并未立刻回答，而是冷声道：“束修几何，可知晓？”
门外的农户显然被问得一懵，脸涨得更红，嗫嚅道：“俺…俺知道读书费钱…俺家凑不出多少…但有把子力气，能帮书院干活抵债…娃也懂事，能吃苦…”
“十日后来。”夜凰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起伏，“若那时还想来，带他来默写《三字经》前十句，错字不得超过三个。通过，方可留下试学一月。”
说完，不再理会门外人的反应，转身离开门口。
那农户愣在原地，似乎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应，半晌才拉着孩子千恩万谢地走了。
王铁柱和李狗蛋有些不解地看着夜凰。
夜凰扫了他们一眼：“很闲？今日功课加倍。”
两人一个激灵，立刻冲回书桌旁。
而类似的情景，在接下来的两日内，竟又发生了三四次。
有胆大的邻人借着由头过来搭讪打听，更有贫寒人家壮着胆子前来询问入学事宜，皆被夜凰以“抄写《三字经》”或“心算十数内加减”等简单却直指基础的条件挡了回去，并一律要求十日后再来。
她并不急于扩张。
眼下书院根基未稳，贸然收徒，良莠不齐，易生事端。
设置门槛，既可筛选掉意志不坚、只想投机之辈，也能为她争取布置应对的时间。
蜂鸟在第三日黄昏时分返回。
带来的回信却让夜凰目光微凝。
纸条上是石小石潦草却信息密集的字迹：
“孙夫子称病闭门，然其妻弟昨日密会户房张书吏。赵三调任马房，其空缺由刑房王胥吏之侄顶替。另，确有生面孔，约三四人，似有武艺在身。近日徘徊于书院外围及城南，打探书院及‘听雨阁’消息，来源不明，极为警惕，未能近前。赵小五仍在设法打探。张前辈问，是否需要官面上施加影响？”
夜凰指尖捻过纸条，眼神冰冷。
德云书院果然贼心不死，且学乖了，不再用本地那些容易查到的关系，转而通过更隐秘的妻弟联系户房，意图难测。
而更值得警惕的是那批“生面孔”。
打听“听雨阁”……这绝非德云书院或刘德富能驱使的力量。
是黑风寨的漏网之鱼？还是……她之前动作太大，引起了某些不该引起注意的势力的窥探？
情况，比她预想的更复杂。
她走到窗边，沉吟片刻，取笔回信：
“暂勿动作。紧盯孙氏妻弟与户房张书吏往来细节。继续查生面孔底细，优先确保自身隐匿，张前辈那边便让他看着办。”
蜂鸟再次携信消失在暮色中。
夜凰负手立于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山雨欲来风满楼。
这小小的清风书院，似乎正被拖入一个更深的漩涡。
她需要更多的眼睛，更多的耳朵，更需要……尽快让自身和这两个孩子，拥有足以应对风浪的力量。
目光转向屋内正在挑灯夜读的两个小小身影，夜凰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冰冷的决绝。
训练，必须加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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