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妃的吉服光鲜艳丽，上面的刺绣层次分明，哪怕只是一朵小花，都栩栩如生。
虽无牡丹在花中的地位，人却似牡丹般娇艳。
皇后年轻时淑房独宠，现在年纪大了，皇上依然爱重如昔日。华妃哪怕再骄横，也不能当着众人的面扫皇后的面子。
华妃心里憋闷，不过，看到莞贵人盛装出席，在场的女人们的眼神都在似有若无的扫过来，就知道不可能只有她难受。
想到皇后看到这张相似的脸该有多难受，华妃顿时觉得气消了不少。
歌舞表演没有太多趣味，甄嬛找了个借口，带着流朱出去透透气。皇家园林，秋霜染绿叶，天气不冷不热，实在让人通体舒畅。
“流朱，你看那水多清，咱们去瞧瞧。”
甄嬛难得起了一点玩心，她看四处无人，竟然脱去罗袜，露出一双如雪的玉足。
这一幕，自然落到两双眼睛里。
弘治刚想上前，没想到从绿树林里，闪出一人，风姿倜傥，一脸的玩世不恭，正是果郡王允礼。
允礼的出现，惊的甄嬛慌忙将脚丫伸出，躲在流朱的后面。
弘治远远瞧着，握紧手心，他现在无论如何也不能过去了。
“莞贵人好雅兴啊！”
甄嬛不敢直视允礼的眼睛，只能背对着回话，“打扰果郡王的雅兴了，妾身这就要回去了。”
她刚想让流朱扶她回去，没想到允礼说了一声“且慢”，甄嬛偷眼望去，男人的大手上正是她的玉鞋和罗袜。
羞死人了。
甄嬛落荒而去，允礼笑着看着她的背影。
弘治面沉似水，这个果郡王实在太失礼了。
小安子急得直掐大腿，一边催促主子赶紧离开，这总是偷看庶母，要是被有心人瞧见，那可要弄出大祸端啊！
弘治被小安子直接拽走，自然没有注意一旁假山后面，弘安那双审视的双眼。
与平日好吃的形象的不同，此刻的弘安把现场三方人的表情都收入眼中，摸了摸下巴，嗤笑一声，也转身回去。
秋意阁中，曹贵人看见甄嬛回来，立马打趣道，“莞妹妹可是待着烦闷，出去散散心？”
甄嬛心中依旧慌乱，但面上镇定如昔。
“曹姐姐说得哪里话，温宜公主生日，妹妹怎么会感觉烦闷？”
曹贵人不明意味的笑了一下，忽然站起了身。
“今日是温宜公主生日，臣妾斗胆提议，正好趁着好日子，也让皇上和娘娘们都热闹一下。”
“臣妾提前准备一些字条，让大家都抽一张，到时就按纸条上要求表演。”
皇上神色自然，他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皇后，“这个游戏倒有意思，皇后可提前知道？”
柔则眉眼都带笑，“臣妾自然知道，也想着让公主们都给皇上献献才艺，皇上是君父，心中有天下，可公主们也敬爱阿玛。”
端嫔这些年都安静的原因，一是她不得皇上宠爱，二是皇后总给公主露脸的机会。
她心里知道，皇家亲缘淡薄，能得皇上几分喜欢，这对以后的婚嫁都有莫大的好处。
端嫔和敬嫔分两个方向教养各自的女儿，大公主舒朗大气，二公主温婉。
小姐俩各自表演完后，还抱着妹妹向皇上讨喜，皇上龙心大悦，赏了小姐妹不少东西。
这种场合属于半家宴，阿哥们不好表演，只能看着姐妹得赏。
芳贵人神思不属，想到阿哥所日夜啼哭的女儿，心中愁肠百结。
她格格不入，自然也没有人问她。
曹贵人恭敬的把竹筒递到华妃面前，华妃“啧”了一声，随手拿出一签。
“念诗一首。”
华妃站起身来，“臣妾家中都是武将，在闺中读的书也少，可唯记得一赋，念与皇上听听。”
大殿上的人都安静下来，华妃的声音少了平日里傲慢和骄矜，多了几柔情和哀婉。念到最后几句时，神情凄婉，眼中似有泪光莹莹。
“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竟然是汉朝皇后陈阿娇重金求的复宠之作，长门赋。
皇帝面有触动，他的手指不由自主的摩挲两下，这是他压抑不爽的动作。
长门赋，陈阿娇的幽怨之作，华妃虽然伴驾多年，但还不是皇后。陈家重金求赋，她们年家的大将军想罢免谁就罢免谁，想让谁官复原职就官复原职。
真真嚣张。
迎着华妃殷切的目光，皇上口中说道，“你的心意，朕知道了。万事有朕，放心。”
华妃几乎落下泪来，也明白这次算做对了，皇上对她不像以往，再不做点什么挽回恩宠，这满宫的贱人，就该挤得她没地方站脚了。
端嫔不动声色，心里奇怪，也不知是谁给年世兰想的办法。看似简单，实则十分有效。
曹贵人直接将签筒放在甄嬛桌前，“莞贵人，请吧！”
甄嬛自然不能推拒，看准一只后，拿了出来。
曹贵人接过来一看，拿着帕子捂嘴笑了一下，“这可要为难妹妹了，是要跳一支舞，名为惊鸿。”
一直没有存在感的欣常在说话了，她是王府老人，虽然位份很低，但这种场合，也能说上几句。
“惊鸿舞是皇后娘娘成名之舞，当年一舞动京城，谁不称赞娘娘风华绝代？”
敦亲王福晋也凑趣，“臣妾当年是新妇，有幸见过娘娘的舞蹈，实在是惊为天人。”
“现在还有幸再看莞贵人跳一次，岂不是福气更重？”
甄嬛脸上的笑意没有减一分，她望向皇上，发觉帝王的目光落在皇后的脸上，眼神里充满了回忆。
可皇后容颜已逝，皇上的目光又落到甄嬛的身上，他未开口，可隐隐有些期待。
甄嬛知道，出这个难题的人未必知道她会跳惊鸿舞，不过是想难为自己，或者让她出丑。
可惜她们要失望了。
“臣妾能跳，请容臣妾去换身衣服。”
甄嬛下去准备，一直没有做声的宜修举起一杯茶水敬向皇上。
“臣妾怀有身孕，不宜饮酒，就以茶带水敬皇上，皇后娘娘。”
“祝皇上、皇后娘娘圣体康健，福寿绵长，岁岁安康。”
皇后笑着看向皇上，“贤妃孕育皇嗣有功，她今日还想送皇上一份礼物，希望皇上喜欢。”
皇上眼里有探究，“贤妃有心，不知是何物？”
宜修从座位站起，微微福身行了一礼，“可不是凑巧了。莞贵人要跳惊鸿舞，臣妾为皇上挑选的佳人，听说也会跳这只舞。”
“古有赵飞燕、合德跳掌上舞，今有莞贵人和新选的秀女斗舞，岂不是高雅之事？”
皇上现在对甄嬛感情是有的，可也没有非她不可。原配皇后相伴将近二十年，如今菀菀类卿，皇上找回了一些年轻的感觉罢了。
“张常在，请上前来。”
皇上只是随意望过去，眼睛一下就定住了。
像，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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