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流云墟,苏澈并未选择听风阁玉简中相对稳妥的另外两条路径,而是毅然决然地朝着最危险,却也可能是机缘最大的“陨星原”方向进发。
越是深入万莽荒林,周遭的环境便越发原始而危险。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蔓藤如巨蟒般缠绕,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木灵之气与各种妖兽的腥臊气息。毒虫猛兽潜伏暗处,不乏相当于筑基后期甚至假丹境的强大妖物。苏澈将混沌神识与无踪阵盘结合,如同一个完美的潜行者,巧妙地规避着绝大多数麻烦,速度却丝毫不减。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丹田内混沌剑丸的震颤愈发频繁和剧烈,那股源自陨星原方向的召唤感,如同无形的丝线,牵引着他的心神。这让他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半月之后,前方的地貌开始出现显着变化。茂密的丛林逐渐被一片片焦黑、荒凉的土地所取代,天空中开始出现不正常的、扭曲的光晕,灵气也变得狂暴而紊乱。地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坑洞,以及散落的、闪烁着金属或晶体光泽的奇异碎片,仿佛是天外陨星撞击后留下的痕迹。
陨星原,到了。
踏入这片地域的瞬间,苏澈便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笼罩全身,仿佛整个空间的规则都与外界不同。重力似乎有些异常,神识探查的范围也被严重压缩,空气中游离着一种灼热而锋锐的能量,不断试图侵蚀他的护体灵光。
他小心翼翼地在遍布陨石坑和奇特岩石的地带穿行,同时仔细感应着混沌剑丸的指引。剑丸震颤的强度,会随着他方向的变化而改变,如同一个最精密的罗盘。
数日过去,他已然深入陨星原腹地。这里的景象更加诡异,巨大的骸骨半埋在焦土中,有些属于从未见过的巨兽,有些则依稀能看出人形,但骨骼晶莹,绝非普通修士。破碎的法器残片随处可见,灵性尽失,却依旧散发着令人心悸的余威。空中不时有扭曲的空间裂缝一闪而逝,散发出毁灭性的气息。
这里,仿佛是一片被遗忘的古战场。
就在苏澈绕过一座如同利剑般指向天空的黑色石山时,他体内的混沌剑丸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热与震颤!指引的方向,直指石山后方的一片盆地!
到了!召唤的源头就在那里!
苏澈精神一振,压下心中的激动,更加谨慎地收敛气息,悄无声息地潜行到石山顶端,向下望去。
只见盆地中央,并非想象中的剑种本体,而是一片笼罩在朦胧青光中的奇异区域。青光之内,隐约可见一株巨大的、含苞待放的青色莲花的虚影,莲花周身萦绕着无数细密如丝的剑气,发出清越的嗡鸣。而在那莲花虚影的下方,地面裂开一道缝隙,一股精纯、古老、与他混沌剑丸同源,却又更加磅礴浩瀚的剑意,正从中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滋养着那株青莲!
“那是……九霄剑意凝聚的异象?剑种本体在地底?”苏澈心中明悟。那青莲虚影,显然是剑种本体外泄的力量所化。
然而,他的目光随即一凝。在盆地边缘,距离那青莲异象不远处,竟盘膝坐着一名修士!
此人一身月白道袍,纤尘不染,背对着苏澈,看不清面容,但身姿挺拔,气息渊深似海,竟让苏澈无法看透其具体修为,只觉得如面对无底深潭,至少也是金丹中期,甚至更高!
他似乎在借助此地浓郁的剑意修炼,周身缭绕着淡淡的青色光晕,与那青莲虚影隐隐呼应。
除了这名白衣修士,盆地内再无他人。
苏澈的心沉了下去。没想到此地已有主,而且是一位修为远高于他的强者。硬抢绝无可能。
就在他权衡之际,那背对着他的白衣修士,忽然缓缓起身,转了过来。
看清对方面容的刹那,苏澈不由得一怔。
那并非想象中仙风道骨的老者,而是一名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眉目如画,清丽绝伦,但一双眸子却如同古井寒潭,深邃得不见底,带着一种与外貌不符的沧桑与淡漠。她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空间的距离,直接落在了隐匿在石山之上的苏澈身上。
“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女子的声音清冷如玉,不带丝毫感情波动,却清晰地传入苏澈耳中。
被发现了!
苏澈心中凛然,知道在此等人物面前,隐匿已无意义。他深吸一口气,坦然从石山后现身,落在盆地边缘,对着那女子拱手一礼:“晚辈苏澈,无意打扰前辈清修,只是受体内剑种感应指引而来,冒昧之处,还望前辈海涵。”
女子清冷的目光在苏澈身上扫过,尤其是在他丹田位置停留了一瞬,那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涟漪。
“混沌为基,纳九霄意……想不到,隔了如此岁月,竟真有人能走上这条路。”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随即,她看向苏澈,淡淡道:“你可知此地为何处?你所感应之物,又是什么?”
苏澈恭敬道:“此地应是陨星原,晚辈感应到的,似是九霄剑种的本体。”
“看来你知晓一些。”女子微微颔首,“此乃‘青莲剑域’,是上古时期,九霄剑宗遗留的一处剑意秘境。你感应到的,也确是剑种本体,它便在这剑域核心之下沉眠。”
九霄剑宗!上古剑宗!苏澈心中震撼,原来九霄剑种竟有如此大的来头!
“沉眠?前辈,剑种为何会沉眠于此?它似乎在召唤晚辈。”苏澈问出心中疑惑。
女子目光投向那株青莲虚影,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上古一战,剑宗崩陨,剑种受损,灵性大半沉寂,自我封印于此地温养。它召唤你,是因为感应到了你体内那部分传承的气息,希望借你之力,助它提前苏醒,补全自身。”
助剑种苏醒?苏澈心中一动,这既是机缘,也是责任。
“晚辈该如何做?”
女子收回目光,重新看向苏澈,眼神变得锐利起来:“进入青莲剑域,走到核心之处,将你体内的混沌剑丸之力,注入剑种本体。但你要想清楚,剑域之内,残留着上古剑修的意志与杀伐剑气,凶险万分。以你筑基修为,稍有不慎,便是神魂俱灭。即便成功,剑种苏醒,因果牵连,你今后之路,恐将与上古剑宗的恩怨纠缠不清。”
她顿了顿,声音带着一丝缥缈:“是福是祸,犹未可知。”
苏澈沉默片刻,看向那青光朦胧的剑域,感受着体内混沌剑丸那无比渴望与雀跃的震颤,以及那冥冥中与自己道途紧密相连的因果。
他抬起头,目光坚定,对着女子再次一礼:
“道途艰险,晚辈早有觉悟。既得剑种传承,便承其因果。机缘在前,岂有退缩之理?请前辈成全!”
女子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然,清冷的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察觉的赞许。
“既如此,便去吧。”
她袖袍轻轻一挥,那笼罩盆地的朦胧青光,顿时荡漾开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入口之内,剑气森然,杀意凛冽。
苏澈不再犹豫,对着女子点了点头,身形一动,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青莲剑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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