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守门人的身影被寂灭之种吞噬,并未带来片刻的安宁,反而像是解开了某种最后的束缚。那庞大的混沌能量团搏动得更加狂野,核心处的黑暗奇点如同活物般蠕动、扩张,散发出的吸力与威压呈几何倍数增长!
整个半球形空间都在震颤,构成壁垒的世界碎片发出痛苦的呻吟,仿佛随时会彻底崩解。粘稠的归墟能量如同沸水般翻涌,被那黑暗奇点疯狂抽取。
苏澈首当其冲,感觉自身的混沌洞天都在这股恐怖的吸力下剧烈摇曳,仿佛要被扯离体外,投入那永恒的寂灭之中。更可怕的是,一种直抵道心深处的“同化”意念,如同无形的潮水,无孔不入地侵蚀着他的意志。
那不是攻击,而是“启示”,是“真理”的展现。
在他的感知中,无数世界的生灭轨迹被无限放大、加速呈现。繁荣、鼎盛、衰败、终结……周而复始,最终都毫无例外地归于那冰冷的、绝对的死寂。生命的意义,文明的辉煌,大道的追求,在这永恒的循环面前,显得如此渺小、短暂,甚至……可笑。
一种深沉的、源自万物归宿的“疲惫感”与“虚无感”涌上心头。放弃抵抗,融入这最终的宁静,成为这永恒寂灭的一部分,似乎才是唯一合理的、最终的解脱。
“苏澈!”慕岚烟焦急的呼唤仿佛从遥远的天边传来,她的守护灵光在这股同化意念下如同风中残烛,自身灵体也开始变得明灭不定,受到严重影响。
鹏万里、陈玄等人更是脸色惨白,眼神中开始浮现出迷茫与绝望,道心摇曳,几乎要沉沦在这“真理”的展示中。连寂灭僧人都盘膝闭目,枯藁的身躯微微颤抖,似乎在与他所追求的寂灭真意进行着殊死搏斗。
苏澈的识海之中,混沌青莲虚影疯狂摇曳,洒落清辉,护住核心灵台不失。但他的道心,依旧承受着前所未有的冲击。那并非外力强加,而是源自内心对“道”的审视与质疑。
他的混沌,包容生灭,但若这诸天万界的最终结局注定是唯一的“寂灭”,那他的“生”之演化,意义何在?岂非徒劳?
就在这道心将沉未沉之际,苏澈勐地想起了轮回中的百世挣扎,想起了青云界的烟火人间,想起了慕岚烟等待的万年孤寂,想起了同行者眼中的信任与期盼……那些短暂却鲜活的“生”之痕迹,如同黑暗中燃起的星火,虽微弱,却无比坚定。
“不!”
苏澈眼中骤然爆发出璀璨的神光,那是对自身之道的绝对坚信!他对着那庞大的寂灭之种,发出了自己的道言:
“混沌,非始非终!包容万有,亦超越万有!”
“尔之寂灭,是归宿,是定数!而我之混沌,是变数,是无限可能!”
“以我心为种,以我道为根!寂灭……亦为我之资粮!”
轰隆!
他不再抗拒那同化意念,反而主动引导!他将那汹涌而来的、展示着万物终结“真理”的意念洪流,尽数纳入自身的混沌洞天之中!
洞天之内,顿时掀起了前所未有的狂澜!无数世界寂灭的景象在其中演化、崩坏,那极致的死寂与虚无意韵,几乎要将整个洞天也拖入永恒的沉寂。
但苏澈的道心,如同定海神针,牢牢锚定着“混沌”的核心。洞天中央,那株混沌青莲的虚影在死寂风暴中顽强挺立,根须深深扎入沸腾的混沌气流,汲取着那些被分解的寂灭意念,莲叶摇曳间,竟开始绽放出更加朦胧而玄奥的光辉!
他在以自身的混沌之道,强行解析、吞噬、包容这终极的寂灭真意!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过程,如同走钢丝,稍有不慎,便是道消身殒,彻底被同化。
然而,一旦成功,他的混沌之道,将补全最重要的一环,达到一个前所未有的境界!
外界,众人惊骇地看到,苏澈的身影被灰黑色的寂灭能量彻底淹没,但他的气息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在其中孕育着一股更加宏大、更加难以揣度的波动。他仿佛化作了一个茧,一个以寂灭为外壳,内部却在孕育着超越寂灭之物的茧!
那寂灭之种似乎也察觉到了异常,核心的黑暗奇点搏动得更加急促,更加庞大的吸力传来,想要将苏澈这个“异数”彻底吞噬、消化。
但就在这僵持与蜕变的关键时刻——
嗡!
那一直悬浮于寂灭之种核心黑暗处的、由无数世界骸骨与法则锁链构成的巨大“门”的虚影,勐地清晰了数倍!并且,在门扉的中心,一道细微的、却真实存在的……裂缝,悄然浮现!
一缕无法形容其气息、仿佛来自门后世界的微光,自裂缝中透出!
这缕微光出现的刹那,整个万界坟场,无论是边缘的骸骨星域,还是更深处的未知地带,所有残存的存在,无论是寂灭暗影、归墟行者,还是那些沉睡的古老意志,都在这一刻,齐齐震动!
仿佛某个沉睡的终极,被这缕微光……惊扰了。
而被寂灭能量包裹的苏澈,在那缕微光透出的瞬间,混沌洞天内的青莲虚影勐地一颤,传递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渴望与……警示!
门,将开未开。
而苏澈,正处于这场风暴的最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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