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沙暴的咆哮如同亘古巨兽的怒吼,沉闷而持续,震得洞穴顶部的碎屑簌簌落下。洞内空气浑浊,弥漫着尘土、骆驼的膻味以及一股淡淡的、难以言喻的陈旧气息。手电光柱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微弱,勉强照亮我们周围有限的范围。
公输铭的发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我们暂时压下对沙暴的恐惧,将目光投向洞穴深处。
我示意萧断岳和金万贯守在靠近洞口的位置,注意外面的情况以及骆驼的动静。然后,我、公输铭、罗青衣、云梦谣以及勉强支撑的玄尘子,小心地向岩壁上的刻痕和那个地面凹陷处靠近。
随着距离拉近,岩壁上的图案逐渐清晰。那并非随意凿刻,而是线条古朴、充满宗教意味的壁画。壁画的内容令人心惊:描绘的并非佛陀菩萨,而是一艘在滔天巨浪(或者沙海?)中倾覆的巨舟!舟上的人物形象痛苦挣扎,姿态扭曲。而在巨舟下方,用深色的颜料勾勒出一个盘踞的、模糊的庞大阴影,形态似龙非龙,头生独角,双目部位是两个空洞的凹陷,透着一股邪异,它张开的巨口,正对着倾覆的舟底!
“沙海沉舟……眠龙……”公输铭喃喃自语,声音在洞穴中带着回音,“壁画印证了星图和老爷子的说法!”
更让人注意的是壁画旁边,刻着几行古老的文字,并非汉字,也非蒙古文或藏文,弯弯曲曲,像是某种失传的西域古文字。
“是佉卢文,”玄尘子虚弱地开口,他博闻强记,竟认得这种文字,“一种曾在西域和河西走廊流传的古文字,多用于佛经和官方文书……”
他仔细辨认着那些已经有些模糊的刻痕,缓缓念道:
“……昔有宝舟,自天竺来,载真经与高僧,欲渡沙海,广传佛法……然沙海有主,名曰‘羯罗’,贪嗔痴念所化,盘踞地脉,阻我佛光……舟覆经沉,高僧舍身,以无上佛法镇‘羯罗’于舟下,然其怨念不散,与地脉相合,化为‘眠龙’……后世若有缘者至此,当知因果循环,勿动贪念,勿扰其眠,否则龙醒沙怒,万物归寂……”
羯罗?眠龙?原来所谓的“眠龙”,并非真正的龙,而是由古老邪灵“羯罗”的怨念与沙漠地脉结合所化的恐怖存在!而那艘沉舟,竟是来自天竺,承载佛经的宝船!
壁画和文字,揭示了一段被黄沙掩埋的、关乎佛法与邪魔斗争的古老秘辛。
我们将目光转向壁画下方的那个地面凹陷处。走近一看,那堆积的白色东西,赫然是数十具盘膝而坐的人类骸骨!这些骸骨骨质晶莹,呈现出一种温润的玉化感,与我们在塔什库尔干地下见到的那具守墓星官骸骨有几分相似,但似乎更加古老。它们排列成一个奇特的阵型,所有骸骨都面朝壁画上那倾覆的巨舟和下方的“眠龙”阴影,双手结着同一种佛印,仿佛在临终前仍在进行着某种镇压仪式。
“是……是那些随舟沉没的高僧?”罗青衣的声音带着一丝敬畏。
在这些玉化骸骨的中央,插着一柄已经锈蚀不堪的青铜金刚杵,杵身大半没入地面,只露出一小截,上面依稀可见密宗的符文。
“他们……是在用自己的金身和法器,加固对‘眠龙’的封印。”玄尘子语气沉重,朝着那些骸骨行了一个道礼,“阿弥陀佛,诸位大师功德无量。”
这处偶然发现的避风洞穴,竟然就是古代高僧镇压“眠龙”的封印地之一!我们误打误撞,闯入了一个关乎整个巴丹吉林沙漠安危的古老结界!
就在这时,云梦谣怀中的蛊虫突然集体发出了尖锐的警告性嘶鸣!她脸色骤变,指向洞穴深处, beyond the circle of skeletons(在骸骨圈之外更深的黑暗处):“那里……有东西醒了!很愤怒……因为……因为我们闯进来了!”
几乎同时,我们都感觉到脚下传来一阵极其轻微,但确实存在的震动!不是沙暴引起的,而是源自地底深处!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沉睡中被惊扰,不耐烦地翻了个身!
插在地面的那柄青铜金刚杵,发出了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锈迹斑斑的表面,竟然开始出现一丝丝细微的裂纹!
“不好!”玄尘子惊呼,“我等生人气息,加之可能携带的星官之物(他指的是公输铭怀里的古籍),扰动此地的佛门清净之气,削弱了封印!”
洞外的沙暴似乎也感应到了地底的变化,咆哮得更加疯狂猛烈,大量的流沙从洞口缝隙涌入,眼看就要将洞口彻底封死!
前有沙暴封路,后有“眠龙”将醒!我们被困在了这处封印之地,进退维谷!
“必须稳住封印!”我当机立断,“否则不等沙暴停歇,我们就要先面对那醒来的‘眠龙’!”
可如何稳住这由古代高僧金身和法器构筑的封印?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了在场对佛家典籍和封印之术可能有所了解的玄尘子,以及他手中那柄曾大发神威的拂尘。
玄尘子看着那柄正在开裂的金刚杵,又看了看周围玉化的高僧骸骨,脸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决绝神色。
这一次,我们面对的,不再是变异生物或人类追兵,而是源自古老传说、与地脉结合的恐怖邪物!能否在这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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