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事处地下三层的玄铁密室,三十六盏幽冥魂灯全数点燃,光线冷冽如霜。
空气凝重得近乎实体,弥漫着卷宗尘埃、魂香与金属的混合气息。中央的“万象石”平台上,悬浮着从王朗魂核剥离的禁制核心,一枚拳头大小、幽暗底色中流转着不祥暗金的异石。
秦昭站在平台前,汗珠从额角滚落,在下颌汇聚滴下。他双眼布满血丝,瞳孔深处却燃烧着炽热的光。十指牵引数十道魂力细丝,如蛛网缠绕玉石,试图渗入表层缓慢流转的暗金符文。
“又错了。”他嘶哑道,猛地撤回魂力,踉跄后退,“第七十三次模拟侵入……这根本不是防御,是诱饵毁灭程序!”
他抹去汗水,胸膛起伏,盯着玉石的眼神混杂着挫败与兴奋:“处正,崔参事,这东西……结构完美得令人绝望。每个符文都相互嵌套、互为因果。破解一个等于攻击全部。需要的不是更强力量,而是……更高维度的规则理解。这不像法器,更像是某个拥有顶级智慧的规则生命体留下的思想烙印。”
就在秦昭喘息的同时,密室东侧,崔小玉独自面对覆盖整面墙的光幕。
光幕被分割成数千个滚动窗口,瀑布般的数据流倾泻而下,那是地府有史以来收集的、来自三界各方的官方能量印记样本库。
她阖着眼帘,睫毛在苍白脸颊投下阴影。魂识如最精密的探针,以恐怖的速度同时处理海量信息。剔除情感、联想所有无效进程,全部算力集中于唯一任务:将玉石那缕微弱本源气息,与数据库无穷印记进行绝对交叉比对。
枯燥?只是必要程序。
繁琐?只是待处理的数据量。
时间在绝对的理性中流逝。魂灯芯火偶尔发出细微爆响。
忽然,崔小玉双眸睁开。
眼中无情绪,只有纯粹理性得出的“结果”闪烁。她抬手指尖轻点。
疯狂滚动的光幕骤然定格。绝大部分窗口暗去,只留三个并排印记图谱:左边是玉石解析后的核心频谱,幽暗复杂;右边两个是天庭印记库筛选出的高相似样本。
目光扫过标注:
“南极长生大帝辖下,司禄府丙辰年通用批文印记(副册存档)”
“天庭枢机阁,丁亥年第七十三号通行符诏印记(副本留档)”
她无犹豫,抹去第一个。将第二个枢机阁印记与玉石印记并列,开始分子级细节叠加比对。
相似度数值跳动:60%…75%…89%…最终定格93.7%。
崔小玉锁定的,并非这个高数值。她视线死死钉在叠加过程中,玉石印记光谱里几处极其细微、顽固无法与通用印记吻合的“凸起”波段——气息更古老、更晦涩、更高高在上。
“比对完成。”清冷声音打破寂静。
“目标印记,与天庭枢机阁通用高级文书烙印同源概率超九成。核心波段显示,其位阶与古老程度远超现存样本,推测为更高权限持有者专属,或采用失传古法烙印。”
结论简洁如冰,却像钥匙,“咔哒”打开真相第一道门缝。
枢机阁。
这个名字首次清晰与“那位大人”联结。
陆鸣站在密室中央,目光在疲惫兴奋的秦昭、冷静得异乎寻常的崔小玉、悬浮的诡谲玉石间移动。秦昭的认知碾压说,崔小玉的枢机阁高层指向,如两块沉重拼图在心底嵌合。
对手在天庭,位高权重。
但,够么?
“仅确认方向,远远不够。”陆鸣声音低沉坚定,“需要知道他是谁,用何手段,目的何在。”
他走到密室一侧传讯法阵前,双手按上阵眼,魂力注入。
“风声阁,”他对泛起微光的法阵低语,“我要天庭枢机阁一切情报,尤指直属工坊炼制特征、近年异动,及其首辅九天弘文真君非公开记录。权限最高,代价不计。”
法阵光闪数下,归于平静。风声阁的回复需要时间。
几乎同时,陆鸣心念微动,通过另一道单向加密传讯符,将秦昭解析出的玉石禁制基础能量频谱特征,压缩成加密神念,传向阳间某位隐世家主。只附一句:“烦请观之,此物根脚,可有异常?”
未停。又唤来值守鬼差:“请谢必安、范无救二位大人得空来见。另查最近三月,所有新入地府、生前与天庭有涉的魂魄记录,尤指非正常陨落,或涉‘枢机’、‘秘书’等词者,无论多荒诞,一律整理呈报。”
命令如网撒开。
最先回音的,是黑白无常。
谢必安摇扇晃入,眉眼罕见凝重;范无救沉默如铁塔随行。
“陆老弟,问得巧,”谢必安开门见山,“前几日勾了个倒霉蛋,原南天门守御司小小巡值天兵,被打落云头魂体将散。拘回路上,这厮浑噩念叨‘……完了……枢机阁的秘密……总秘书令不会放过……’之类。”他耸肩,“当时当胡话,记了一笔丢文书房了。怎么,有关?”
“枢机阁……总秘书令……”陆鸣默念。
若崔小玉的比对指向一片建筑群,这句残缺呓语则直指建筑群最核心的房间,及房里可能坐着的人,总秘书令,常为枢机阁首辅尊称之一。
此时,陆鸣怀中那枚阳间传讯符,微微一热。
他走到一旁激活。那位隐世家主的声音在心神中响起,肃穆惊疑:“陆道友,所传频谱,老夫与族中三耆老合力‘观气’,所得……颇骇人。”
顿了顿,斟酌词句:“此物外层,确为精纯浩大仙灵清气,规制森严,有天庭高位气象,与枢机阁之疑相符。然……其最内核处,我等窥见一丝几被完美掩盖、却未尽的残痕。”
“何种残痕?”陆鸣心提紧。
“非先天清气,非后天功德,亦非香火愿力之纯正凝聚。”老家主声压得更低,字字清晰:
“那是……‘人间帝王龙气’被强行攫取、炼化、扭曲后所遗霸道痕迹!虽只一缕残痕,其质霸道绝伦,其性贪婪侵夺,绝非天庭正道!此物根本法理,是以无上仙法为壳,内藏操弄、劫掠众生愿力之邪异之术!”
轰——
惊雷炸响脑海。
帝王龙气?劫掠愿力?邪异之术?
这与之前所有推测截然不同!原以为对手是守旧固执、掌握规则解释权的天庭重臣。若阳间盟友观察属实,则这位“九天弘文真君”所为,已远超“守旧”范畴,触及更可怕禁忌,他在利用乃至盗取维系人间秩序的本源力量!
仙法为壳,邪术为核。
高高在上的天庭枢机阁首辅,暗操如此诡谲悖逆之道?
陆鸣缓缓走回平台前,目光重落幽暗玉石。此刻,这小物在他眼中不再只是高明禁制法器,而是狰狞谜团核心,散发心悸寒光。
秦昭见他脸色变,崔小玉亦察其魂念剧震。
“处正?”秦昭惑问。
陆鸣抬手示意,深吸气强令冷静,将黑白无常信息与阳间盟友发现简告二人。
密室气氛刚因线索略松,瞬间重冻结,比前凝重百倍。
“所以,”陆鸣声在寂静中响起,带金属质感,“对手基本可锁于天庭枢机阁,极大概率即那位‘九天弘文真君’。但我们现知者,或比他望我们知者,更多一点——”
他指玉石,一字一顿:
“他不仅想维旧秩序,更在以某种不容方式汲取力量。此物,不似仙家正道。”
迷雾散开一角,露出的景象,却比浓厚迷雾更深邃可怖。
真正的较量,在锁定目标那刻,才刚入更凶险的深水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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