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坊的灶台从清晨就没歇过火，苏月正拿着长柄木勺搅锅里的胭脂膏，鼻尖沾着点淡粉色的膏末，活像沾了片桃花瓣。春桃蹲在旁边扇风，脸颊熏得通红，还不忘念叨：“苏姐姐，您慢着点搅，别把胭脂溅出来——这可是加了东珠粉的，溅一滴都心疼！”
苏月刚要回话，就听见门口铜铃“叮铃”响，阿福扛着个大布包冲进来，布包上还沾着几根干草：“苏姐姐！您要的玫瑰花到了！刚从城外花田摘的，还带着露水呢！”他脚步太急，没注意脚下的门槛，“咚”地绊了一下，布包“哗啦”散开，红玫瑰撒了满地，还滚到了灶台边。
“我的玫瑰花！”苏月手一抖，木勺差点掉进锅里。她赶紧放下勺子去捡，刚弯腰就听见春桃“哎呀”一声——锅里的胭脂膏冒起了小泡，边缘还微微发焦。
“坏了！火太旺了！”苏月扑过去关火，可锅底还是结了层淡褐色的硬壳。她戳了戳那层壳，心疼得直皱眉：“这锅胭脂加了整整一勺东珠粉，就这么毁了！”
春桃眼圈都红了，蹲在地上捡玫瑰的手也慢了下来：“都怪我，刚才光顾着看阿福，没注意火候……”
“跟你没关系。”苏月叹了口气，刚要安慰她，门外忽然传来个熟悉的笑声：“这是怎么了？我老远就听见你们这儿吵吵嚷嚷的，还以为谁把胭脂缸掀了呢。”
沈砚掀帘走进来，青衫下摆还沾着点泥点——显然是从衙门绕路过来的。他看见满地玫瑰和灶台上焦了的胭脂锅，挑了挑眉：“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要不要帮忙？”
苏月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沈大人倒是清闲，不用上朝吗？”
“今日早朝议完事，想着你这儿肯定忙着赶订单，就过来看看。”沈砚走到灶台边，低头闻了闻锅里的胭脂，“其实也不算全毁，把焦的部分刮掉，剩下的还能用。就是得再加点东珠粉和桃花梅子酒，调调颜色和香味。”
苏月愣了愣，伸手刮了点没焦的胭脂膏，放在指尖揉了揉——果然还细腻，就是香味淡了点。她眼睛一亮：“你怎么知道？”
“前儿看你调胭脂，记了点门道。”沈砚笑着说，还伸手帮她把灶台上的玫瑰花瓣捡起来，“再说，我总不能看着你把好好的东珠粉浪费了——这可是我给你的，心疼。”
春桃在旁边看得眼睛都直了，悄悄拉了拉苏月的衣角：“苏姐姐，沈大人好像什么都会啊……”
苏月脸一红，赶紧岔开话题：“阿福，你把地上的玫瑰捡起来，挑新鲜的送到里间，蔫了的就用来做花露。春桃，你去把剩下的东珠粉拿过来，再温一壶桃花梅子酒。”
三人分工忙活起来，沈砚竟也没闲着，帮着苏月刮锅底的焦壳，动作还挺熟练。苏月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问：“沈大人，您一个礼部侍郎，怎么还会做这些活？”
“小时候跟着祖母学过一点。”沈砚手里的动作没停，“我祖母以前也爱调胭脂，说女孩子涂着好看，家里的胭脂盒就没断过。后来她走了，我就再也没见过有人调胭脂像她那么细致了——直到遇见你。”
这话听得苏月心里暖暖的，刚要说话，就听见春桃“哎呀”一声。两人回头，就见春桃手里的东珠粉罐歪了，粉撒了一地，还溅了沈砚一袖子。
“对、对不起！”春桃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去捡。
沈砚却没生气，笑着拍了拍袖子上的粉：“没事，捡起来还能用。就是我这袖子，怕是要成‘东珠粉衫’了，出去别人还以为我特意涂的呢。”
这话逗得苏月和春桃都笑了。等把东珠粉捡起来，苏月重新往锅里加了粉和酒，沈砚在旁边帮着搅，两人的手偶尔碰到一起，苏月都赶紧缩回去，耳朵尖还红着。
好不容易把胭脂膏调好，颜色粉中带润，还带着淡淡的梅子香，比之前那锅还要好。苏月松了口气，刚要把胭脂倒进瓷盒，就听见门口传来阵脚步声，李夫人提着个食盒走进来：“苏掌东，我给你送刚做好的桂花糕……哟，沈侍郎也在？你们这是……”
李夫人看见沈砚袖子上的东珠粉，又看了看锅里的胭脂，眼睛一下子亮了：“原来沈侍郎还帮着调胭脂呢！苏掌东，你们俩这配合，倒像对小夫妻！”
苏月脸“唰”地红了，手里的瓷勺差点掉在地上：“李夫人您别胡说！沈大人就是来帮忙的！”
沈砚却没反驳，只是笑着说：“李夫人说笑了。不过苏掌东的胭脂确实好，等做好了，我第一个来买。”
李夫人笑得更欢了，把食盒往柜上一放：“我可不管你们是不是帮忙，这桂花糕你们拿着，算是我给你们的‘辛苦费’。对了，我的胭脂做好了吗？我家姑娘明天就要用呢。”
“快了快了，”苏月赶紧说，“今天就能做好，晚上我让阿福给您送过去。”
李夫人又聊了会儿，才笑着走了。她刚出门，春桃就凑过来，小声说：“苏姐姐，李夫人说得对，您和沈大人站在一起，真像一对！”
苏月伸手敲了敲她的脑袋：“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赶紧把做好的胭脂倒进瓷盒，贴上标签，别弄错了订单。”
春桃吐了吐舌头，赶紧去干活了。沈砚看着苏月泛红的侧脸，嘴角忍不住上扬：“苏掌东，其实李夫人说得也不算错……”
“你也别胡说！”苏月赶紧打断他，转身去拿瓷盒，心跳得飞快。
沈砚看着她慌乱的背影，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帮着把做好的胭脂盒搬到柜上。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连空气里都带着淡淡的胭脂香，暖融融的。
等把胭脂都装盒，苏月才松了口气，抬头对沈砚说：“今天真是多谢你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
“不用谢。”沈砚站起身，“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府了。明天我再来看你，顺便把我订的胭脂拿走。”
苏月点点头，送他到门口。看着沈砚的背影，她摸了摸发烫的脸颊，心里琢磨着：李夫人的话，怎么就越想越让人心跳呢？
正愣神，春桃忽然喊：“苏姐姐！您快看！咱们做好的胭脂，颜色真好看！比上次的还要好！”
苏月回过神，走到柜前一看，果然，瓷盒里的胭脂粉嫩嫩的，还泛着淡淡的珠光，正是她想要的效果。她笑了笑，心里想着：不管怎么样，先把胭脂做好，不辜负大家的期待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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