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容坊刚开门，就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踏碎了晨露的静谧。苏月正对着新制的桃花蜜粉调整配比，鼻尖沾了点浅粉，闻声抬头，便见门口撞进个“粉团子”——正是城西张记布庄的少夫人，手里举着个锦盒，脸蛋涨得像熟透的樱桃。
“苏老板！救命！”少夫人一把攥住苏月的手，力道大得差点掀翻她手边的蜜粉罐，“你瞅瞅这蜜粉，昨儿刚买的，今早一上脸，好家伙，直接给我涂成了面人儿！”
锦盒掀开，里面的蜜粉确实泛着诡异的灰调，苏月指尖沾了点捻了捻，眉头一挑：“这味儿不对啊，怎么混着点皂角粉的涩气？”
话音未落，后院传来“哎哟”一声惨叫，阿竹顶着满头面粉冲了出来，脸上一道一道的白粉印，活像刚从面缸里滚过，身后跟着个缩着脖子的小徒弟青黛，手里还捏着个空了的皂角粉袋。
“师父！我错了！”青黛“噗通”跪下，声音带着哭腔，“我晨起拌蜜粉时，瞅着那罐‘白粉’和您说的滑石粉长得一样，就舀了两勺，谁知道是您昨天晒的皂角粉……”
阿竹抹了把脸，白粉簌簌往下掉，苦着脸道：“我本来想帮着补救，结果倒多了桃花汁，现在后院那缸蜜粉，红得跟胭脂似的，涂脸能直接当关公！”
少夫人先是一愣，看着阿竹的惨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本的怒气消了大半：“合着是你们家徒弟闹的乌龙？我还以为是蜜粉质量出了问题，吓得我今早愣是没敢出门见人。”
苏月扶额叹气，指尖的粉渍蹭到了额角，倒像是画了道滑稽的白眉：“这事儿是我们的错，少夫人莫气。阿竹，把后院那缸‘关公蜜粉’端来，青黛，去取两盒新制的珍珠蜜粉。”
阿竹端着红得发亮的蜜粉缸出来时，少夫人眼睛一亮：“这颜色倒是别致，涂在唇上说不定好看？”苏月试了试，用细毛刷蘸了点轻点在少夫人唇间，原本略显苍白的嘴唇瞬间变得水润饱满，像含了颗红樱桃。
“妙啊！”少夫人对着铜镜喜笑颜开，“苏老板果然厉害，废物都能变宝贝！这‘胭脂蜜粉’我包了，再给我来十盒珍珠蜜粉，送亲戚朋友都有面子。”
送走喜滋滋的少夫人，苏月转身看向罚站的师徒俩，刚板起脸，就被阿竹脸上的白粉印逗笑：“你们俩倒是会给我找事，皂角粉和滑石粉都能弄混，下次是不是要把我的胭脂膏当成药膏给客人涂？”
青黛耷拉着脑袋，手指绞着衣角：“我记着您说滑石粉是白的，皂角粉也是白的，就……就没细看。”
“傻徒弟，”苏月敲了敲她的额头，“滑石粉摸着手滑溜溜，皂角粉沾手发涩，下次用舌头舔舔都能分清！”
阿竹连忙接话：“对对对，下次我先替青黛舔！”
苏月被这活宝师徒气笑，随手扔给他们一块胰子：“先去把脸洗干净，再把后院的皂角粉和滑石粉分清楚，分错一次，今天的桂花糕就归我一人吃。”
两人闻言，跟头窜鼠似的往后院跑，刚跑两步，青黛又折回来，举着个小瓷瓶：“师父，昨天那个波斯商人送的香料，我闻着香，就加了点到护手霜里，您瞅瞅行不行？”
苏月打开瓷瓶，一股浓郁的玫瑰香扑面而来，还混着点淡淡的异域香料气息，试了点在手上，滋润度倒是不错。正要说好，就见门口走进来个熟悉的身影，正是经常来买男士面脂的大理寺少卿沈砚，身后还跟着个面无表情的护卫。
沈砚今日穿了件月白锦袍，身姿挺拔，就是脸色有点发青，见了苏月，难得带了点窘迫：“苏老板，昨日买的面脂，今日用了后，同僚都说我身上香得像个姑娘家，能不能……换一款清淡些的？”
苏月忍着笑，瞥见青黛心虚地往阿竹身后躲，瞬间明白了：“沈大人莫急，定是这丫头给您的面脂加了香料。阿竹，把上次做的松针面脂拿来，清冽不张扬，最适合大人这样的君子。”
阿竹麻利地取来面脂，沈砚试了试，松针的清香驱散了身上的玫瑰味，脸色才好看些。正要付钱，就见青黛凑过来，眨巴着眼睛道：“沈大人，其实那带香料的面脂有好处呢，能吸引蝴蝶，上次我涂了去后院，蝴蝶都围着我转！”
沈砚嘴角抽了抽，护卫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苏月赶紧把青黛拉走：“别听这丫头胡言，沈大人，今日这面脂算我赔罪，您下次来，我再给您打八折。”
送走沈砚，苏月无奈地看着青黛：“你这丫头，下次加东西前，能不能先问问我？要是把沈大人得罪了，他以后不来买面脂，你负责？”
“我负责！”青黛拍着胸脯，“大不了我去大理寺给大人表演引蝴蝶，保证他消气！”
阿竹在一旁补充：“还能表演滚面缸，上次我滚完，隔壁李大爷笑了一上午，说比戏班子还逗。”
苏月扶着门框，笑得直不起腰：“行，下次悦容坊搞活动，就请你们俩表演滚面缸引蝴蝶，保证客源爆满。”
正说着，门口又涌进一群姑娘，为首的正是上次来做脱毛膏的王小姐，手里举着个香囊：“苏老板，你家的脱毛膏太好用了！我娘说我胳膊腿儿光滑得像剥了壳的鸡蛋，让我再买十盒，给府里的丫鬟们都试试！”
“还有我！”另一个姑娘举着手，“上次做的海藻面膜，敷完脸嫩得能掐出水，我相公说我年轻了五岁，苏老板，再给我来两盒！”
悦容坊瞬间热闹起来，阿竹和青黛忙得脚不沾地，一会儿给这个拿蜜粉，一会儿给那个试面膜，青黛还不忘推销她的“蝴蝶护手霜”，居然真有几个姑娘被勾起了兴趣，买了几瓶去。
苏月看着眼前的景象，鼻尖的浅粉还没擦掉，眼里却满是笑意。这悦容坊里，有乌龙，有热闹，有活宝师徒，还有这些可爱的客人，日子过得倒是比蜜粉还甜。
忙到晌午，客人渐渐散去，阿竹和青黛瘫坐在椅子上，肚子饿得咕咕叫。苏月端来两盘桂花糕，笑道：“今日虽闹了乌龙，但也算歪打正着，那‘胭脂蜜粉’和‘蝴蝶护手霜’都卖出去了，这桂花糕，赏你们的。”
两人立刻精神起来，抓起桂花糕就往嘴里塞，青黛含糊不清地说：“师父，下次我还帮你‘创新’，保证悦容坊的生意越来越好！”
苏月笑着摇头，拿起一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甜香在舌尖弥漫。她忽然想起什么，挑眉看向两人：“对了，后院那缸皂角蜜粉，你们俩今天必须给我处理完，要么分清楚，要么……涂满全身去街上宣传悦容坊的‘美白神器’？”
阿竹和青黛嘴里的桂花糕差点喷出来，对视一眼，哀嚎着往后院跑去，院子里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这是滑石粉！”“不对，这是皂角粉！”的喊声，伴着苏月清脆的笑声，漫过了悦容坊的青砖黛瓦，融进了热闹的市井烟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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