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几百米，对现在的陈默来说，仿佛比整个晚上的路程还要漫长。
电动车彻底耗尽了最后一丝电量，屏幕一黑，哑火了。
陈默没有丝毫犹豫，干脆翻身下车，把电动车锁在一旁，深一脚浅一脚地在及膝的积雪中步行前进。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冰冷的雪顺着裤腿灌进去，刺骨的寒。
“俭”字符文运转到了极限，像是体内有一台精准的节能控制器，近乎贪婪地压榨着身体里每一分能量，精确分配给了维持体温和前行的肌肉。
他的思维因为精神和体力的双重透支而有些模糊，但怀里那盒药的重量和温度，却像灯塔一样清晰的指引着方向。
“水”的感知范围已经缩小到身体周围几步，勉强辨认着脚下不被积雪掩盖的坑洼和台阶。
他对抗风雪的方式，从最初的技巧性闪避，变成了现在最纯粹的、用意志力支撑的硬扛。
终于，一扇透着微弱暖黄光亮的旧式单元门出现在风雪帘幕之后。
就是这里！
陈默几乎撞到了门上，艰难地抬手敲了敲。
门几乎是立刻就被拉开了。
一位头发花白、面容焦急憔悴的老奶奶出现在门口，看到浑身是雪、像个雪人一样的陈默，尤其是看到他手中那个印着药店logo的袋子时，老人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药……药送到了……张奶奶……您、您没事吧？”
陈默的声音因为寒冷和疲惫而沙哑颤抖，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将药递过去，身体晃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送到了！送到了！好孩子！你怎么……你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啊！”
张奶奶一把接过药，另一只手赶紧扶住陈默的胳膊，触手一片冰凉湿冷，老人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快！快进来暖和暖和！这造孽的天气啊！”
屋子里暖气开得很足，暖意扑面而来，让几乎冻僵了的陈默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不、不用了，奶奶……”陈默摇摇头，他现在浑身是雪，进去肯定会弄湿老人的家，
“您快吃药……我、我这就走……”他得赶紧回去给车换电瓶，虽然站点的备用电池恐怕也撑不了太久。
“不行！你这孩子！必须进来喝口热的！”张奶奶不由分说，力气出奇地大，硬是把陈默拉进了屋，按在客厅的旧沙发上，又手忙脚乱地去拿毛巾倒热水。
陈默坐在那里，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冰冷的衣物贴在皮肤上，带来针扎似的刺痛。
但他看着张奶奶焦急忙碌的背影，听着她带着哭腔的念叨，感受着这小小房间里充满的担忧和感激，一种难以言喻的暖流，从心脏的位置缓缓扩散开来，甚至比那杯滚烫的热水更快地驱散着寒意。
“慈”字符文自行缓缓运转，不再是为了影响他人，而是吸收并反馈着这房间里真挚的情感波动，温和地抚平他自身因极限消耗和寒冷带来的焦躁与负面情绪，让他的心神迅速恢复清明和平静。
张奶奶端着热水过来，看着陈默冻得发青的脸，又是心疼又是后怕：
“要是没有你这药，我今晚都不知道能不能熬过去……我儿子是消防员，出任务去了，电话也打不通……谢谢你，孩子，真的谢谢你……”说着，眼泪又落了下来。
“没事了，奶奶，药到了就没事了。”陈默接过热水，温暖从掌心一直蔓延到胃里，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您儿子是英雄，守护着大家。我这就是跑跑腿，应该的。”
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守护”二字的重量。
它不一定是轰轰烈烈的壮举，可能就是在这样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将一盒救命的药，及时送到一个需要它的老人手中。
他休息了不到五分钟，感觉身体回暖，体力也恢复了一些，便坚持要起身告辞。
张奶奶千恩万谢，非要塞给他一把钱，陈默坚决推辞了，只收下了那杯热水的温暖和老人的感激。
推着彻底没电的电动车走出小区，风雪似乎小了一些。
虽然身体依旧疲惫，电池也没电了，但陈默的心却异常充实和明亮。
回到站点，果然已经超时了很久。
但平台系统似乎识别到了这是极端天气下的紧急订单，并未扣款，反而将那笔高昂的配送费如期发放。
更让他意外的是，后台还多了一条客户的真诚感谢留言和五元打赏，这是张奶奶发的。
站长看着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他，拍了拍他肩膀，没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充电区：“快去换电瓶吧，还有一堆单子积压着呢。要是还能跑就再跑会儿，不行的话也别硬撑着，赶紧回去休息吧。”
陈默点点头。刚换好电瓶，手机又响了一下，是一条新的系统消息：
【叮！您收到一条新的感谢信！】
点开一看，竟是来自几个小时前他救助的那个醉酒青年的家人。
信中充满了后怕和感激，感谢他在那种情况下伸出援手，救了他们孩子一命，并表示明天一定要来站点当面重谢。
陈默看着屏幕，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收起了手机。能救到人，就好。
他并不知道，几乎同时，平台的客服系统也收到了这家人情真意切的表扬电话。
在如此极端的天气下，这样一则正面的、涉及救人一命的反馈，立刻引起了平台公关部门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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