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自然知道你是尽心的。”
皇后话锋微微一转,语气依旧温和,却带上了无形的压力。
“所以,本宫才有些事,要嘱咐你去做。”
绿斐的心猛地提了起来。
皇后朝若水使了个眼色,若水立刻端着一个锦盒上前,里面是两支成色极好的赤金簪子和几锭元宝。
“你在德妃身边,需得替本宫……多留意些。”
皇后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种诱哄的意味。
“德妃年纪轻,又怀有龙嗣的人,有时难免思虑不周,或用了些不当的东西而不自知。你只需暗中留意,她平日饮食有何特别喜好,用了些什么,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尤其是与龙胎相关的,事无巨细,都要悄悄记下,告知秋萍。这些……”
她指了指那锦盒,“只是小小的赏赐,日后只要你忠心办事,本宫绝不会亏待你和你家人。”
绿斐吓得魂飞魄散,噗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连连磕头:“皇后娘娘饶命!奴婢……奴婢不敢……”
皇后脸上的笑容瞬间淡去了几分,眼神冷了下来。
一旁的若水立刻上前一步,厉声呵斥:“大胆贱婢!皇后娘娘让你办事,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推三阻四?莫非是觉得德妃娘娘能护你一辈子不成?”
绿斐被吓得浑身一抖,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皇后抬手,止住了若水的话。
她亲自起身,走到绿斐面前,缓缓蹲下,用指尖抬起绿斐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
皇后的脸上依旧带着笑,如同戴着一副精美的面具:“待你不薄?嗯,德妃妹妹确实是个和善的主子。但绿斐啊,本宫问你,这份不薄,比得过你父母弟妹的身家性命重要吗?”
绿斐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皇后继续威胁道:“你是个聪明孩子,应当知道,在这宫里,谁才是真正的六宫之主。本宫既能让你家人上次安然无恙,也能让他们……瞬间坠入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你父亲那场官司,不过是本宫一句话就能翻云覆雨的小事。若本宫稍有不悦,下次等待你全家的,可就不是区区牢狱之灾那么简单了。你想想你那刚会走路的幼弟,想想你那年迈的父母……”
她的话语如同毒液,一滴一滴渗入绿斐的心脏。
秋萍此时也在一旁劝慰道:“绿斐妹妹,你怎么这么傻呢?皇后娘娘这是器重你,给你和家里机会。不过是让你留意些小事,又不是让你去害人?再说了,有皇后娘娘护着,你和你家人日后才有好日子过啊。难道你真要为了那点虚妄的恩情,赌上全家人的性命吗?”
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个威胁,一个劝诱。
绿斐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宫女,如何扛得住这般攻势?
她想起家中的父母和弟弟,恐惧和无奈彻底淹没了她微弱的良知和挣扎。
“奴婢……奴婢……听从娘娘吩咐……求娘娘……放过奴婢家人……”
皇后这才满意地笑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脸颊,“这就对了。早这么懂事,何必让本宫说这么多呢?记住,做得隐蔽些,天长日久,水滴石穿方可。这些赏赐,你拿去,就当是安你的心。”
她站起身,恢复了那副雍容华贵的模样,仿佛刚才那番冰冷的威胁从未发生过。
若水将锦盒塞入失魂落魄的绿斐手中,绿斐握着那沉甸甸的盒子,却只觉得烫手无比。
起初,她只是按照皇后的指示,通过秋萍,将容欢卿一些无关紧要的饮食喜好和日常琐事传递出去,内心虽感愧疚,尚能自我安慰并未真正害人。
然而,这日秋萍又来寻她叙话,两人走到僻静处时,秋萍却悄然塞给她一个小巧的锦囊。
绿斐疑惑地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暗红色的干花丝——是红花!
绿斐的手像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锦囊差点掉落在地。
她脸色煞白,压低声音惊惧道:“秋萍姐姐!这……这是做什么?这东西我万万不敢!”
秋萍眼疾手快地接住锦囊,重新塞回她手里,“傻妹妹,慌什么?又不是让你下剧毒。这红花啊,是味好药材,活血化瘀的。夏日炎炎,德妃娘娘难免食欲不振,你熬那山楂薏米粥时,悄悄放上一点点,只当是调味增香,出锅时再细心些把花瓣捞干净,神不知鬼不觉。山楂薏米本就性凉活血,加上这点红花,效果更佳,最是开胃解暑了。”
绿斐拼命摇头,“不行的……这些东西孕妇碰不得!姐姐,我不能……”
“害人?”秋萍脸上的笑容瞬间冷了下来,声音也压低了几分,“妹妹这话说的,不过是些活血的东西,怎就成害人了?倒是你家里……我昨日刚巧得了消息,你那个宝贝弟弟,前几日在村口爬树掏鸟窝,不小心摔了下来,腿摔断了,啧啧,哭得那叫一个惨哟……”
绿斐的心猛地一沉,她前几日确实收到了家书,说了弟弟摔伤腿的事,信中父母还宽慰她说只是小伤,让她不必担心。
原来……原来皇后娘娘早就知道了!而且听秋萍这意思……
秋萍看着她瞬间惨白的脸,慢悠悠地继续道:“这乡下郎中的医术啊,终究是差些火候。若是诊治不当,落了残疾,那可是一辈子的事。不过妹妹放心,皇后娘娘仁厚,已然吩咐下去,请了京城最好的骨科圣手不日便快马赶去为你弟弟诊治。只是……这圣手脾气怪,若是娘娘一个不高兴,撤回成命……那你弟弟那条腿,怕是……”
话语中的威胁赤裸裸得令人窒息。
她明白了,从弟弟摔断腿的那一刻起,或许更早,她全家就已经彻底成了皇后手中的提线木偶,她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秋萍又仿佛闲话家常般提起:“哦,对了,听说京城有家酒庄的娘子,怀孕时不信邪,非要去酒窖查看,结果回来就见了红,没保住孩子。大夫都说,是酒气熏染,最是伤胎了。可见这孕妇啊,是半点沾不得酒气的。妹妹你家乡不是善做酒酿?那酒酿圆子、酒糟鱼可是美味,德妃娘娘如今害口,做些开胃岂不正好?”
绿斐低下头,从喉咙里挤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奴婢知道了,求娘娘救救奴婢的弟弟……”
秋萍脸上重新露出笑容:“这才对嘛。放心,只要你乖乖听话,你弟弟的腿,定能完好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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