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日之期,如同一柄悬于头顶的利剑,驱散了劫后余生的庆幸,将紧迫与决绝刻入每个人的心中。洞天不再隐匿于荒芜星云,而是化作一道几不可察的虚影,将速度提升至极限,向着阿木凭借星核源纹与已知信息推演出的、最有可能举行“归墟祭礼”的区域——中州星域疾驰而去。
中州星域,乃当今修真界灵气最盛、宗门林立、势力交织的核心区域之一。蚀魂门若想举行波及整个修真界的大型祭礼,此地无疑是最佳选择,既能汇聚海量灵气与“资粮”,又能最大限度地震慑四方。
“根据星象推演与蚀魂门过往活动痕迹分析,祭礼最可能的地点,位于中州‘陨星山脉’深处。那里地脉特殊,传闻连接着某处上古战场遗之,煞气与灵气交织,且人迹罕至,正合蚀魂门鬼祟之举。”阿木指着星图上一片被标记为暗红色的区域说道,他脸色依旧有些苍白,连续的高强度推演对他负担不小。
“陨星山脉……”陈苟目光沉凝,“看来又是一处龙潭虎穴。我们时间不多,需得尽快查明具体情况,尤其是冷青璇和玄冥阵钥的下落。”
长途跋涉中,洞天内部气氛凝重而忙碌。陈苟争分夺秒地消化着《万炼宝鉴》的传承,并尝试将其应用于实践。他利用之前收获的“虚空晶砂”和部分星辰泪金,开始着手修复并升级那件“虚空梭”胚胎。新的炼器手法与那缕“造化烘炉”道韵让他对空间材料的处理得心应手,一道道玄奥的符文被刻入梭体,使其逐渐散发出愈发灵动的空间波动。他甚至还尝试将一丝玄阴之力融入核心符文,意图赋予其“虚实转换”的隐匿特性。
丹室内,新型的“龙血战气丹”已初步成型,虽然成丹率还不高,但药效霸道,能短时间内激发潜能,提升战力,被陈苟视为关键时刻的底牌之一。他对“青龙归藏丹”的改良也未曾停止,力求使其对蚀魂之力的防护与反击效果更强。
云璃大部分时间在静修恢复,同时以自身对归藏之道的理解,辅助陈苟调和体内多种力量,并偶尔指点他《万炼宝鉴》中一些涉及大道规则的晦涩之处。两人一个教,一个学,在紧张的氛围中,关系愈发亲近自然。陈苟有时会将她清冷专注的侧颜与记忆中母亲温柔却坚韧的模样重叠,心中救母的信念便更加坚定。
老吴则几乎住在了戍卫旁边,定魂珠虽已嵌入,但他仍在不断优化其与核心的链接,并尝试根据《万炼宝鉴》中的一些上古傀儡炼制法,为戍卫加载几种简单的战术指令模组,提升其应对复杂战况的能力。用他的话说:“咱这底牌,不光要硬,还得够‘聪明’!”
墨鳞则沉浸在木青龙王鳞片与龙血战神木带来的感悟中,气息愈发深邃,那丝青龙战意与他自身血脉融合,使得他偶尔流露出的龙威,都带着一股古老的威严。
这一日,洞天终于抵达了中州星域外围。远远望去,这片星域果然气象万千,灵气氤氲成云,无数星辰闪耀,大小宗门、修真城池的灵光如同繁星点缀其间,更有巨大的、如同山岳般的楼船飞舟穿梭往来,一派繁荣景象。然而,在这繁荣之下,陈苟敏锐地感知到,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紧张与压抑。
“直接闯入陨星山脉太过冒险。”陈苟观察着星域图,“我们先找个地方落脚,打探消息。蚀魂门搞出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毫无蛛丝马迹。”
他选择了一处位于陨星山脉边缘、名为“流火城”的大型修真城池作为第一站。此城鱼龙混杂,消息灵通,且靠近目标区域,便于行动。
洞天悄然在流火城数万里外的一处荒凉小行星带隐匿下来。陈苟决定亲自入城探查。
“我与你同去。”云璃清冷的声音响起。她如今状态恢复了不少,化神期修为在此地也算一方高手,更重要的是,她对能量与阵法的感知远超陈苟。
陈苟略一沉吟,便点头同意。有云璃在身边,安全性和探查效率都能大幅提升。他看向墨鳞和老吴:“黑鳞兄,老吴,洞天和大家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阿木,继续监测星域能量流向,尤其是陨星山脉方向的异动。”
“放心!”墨鳞与老吴齐声应道。阿木也点了点头。
陈苟与云璃稍作准备,便离开了洞天。陈苟换上了一身普通散修的青袍,收敛了自身大部分气息,只显露出金丹后期的修为。云璃则依旧是一袭素白衣裙,但她以秘法遮掩了自身绝美容颜与那独特的紫眸,化作一位面容平凡、气息清冷的女修,修为也压制在元婴初期。两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对修为不高、前来中州寻找机缘的普通道侣。
他们并未乘坐醒目的飞行法器,而是各自驾驭一道普通的遁光,混在来往的修士人流中,向着流火城飞去。
流火城不愧为边境大城,城墙高耸,由赤红色的火熔岩砌成,其上符文闪烁,散发着灼热与坚固的气息。城门口车水马龙,各色修士进进出出,有衣着华丽的宗门弟子,有气息彪悍的散修,也有商队押送着满载物资的兽车,喧嚣鼎沸。
缴纳了入城灵石,两人顺利进入城中。城内街道宽阔,两旁店铺林立,售卖着丹药、法器、符箓、灵材等各种修炼资源,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不绝于耳。浓郁的灵气扑面而来,却也让陈苟更加清晰地感知到那丝潜藏的紧张氛围——城卫巡逻的频率很高,一些修士交谈时也显得小心翼翼,眼神警惕。
“先去酒楼茶馆,那里是消息流传最快的地方。”陈苟传音道。
两人寻了一间规模不小、名为“百味居”的酒楼,在二楼临窗的僻静位置坐下,点了一壶灵茶,几样点心,看似悠闲,实则神识早已悄然散开,捕捉着周围的交谈。
初始听到的多是些宗门恩怨、秘境探索、资源争夺之类的寻常话题。直到一桌身着某个小宗门服饰的弟子,压低了声音的交谈,引起了陈苟的注意。
“……听说了吗?前几天‘黑煞谷’那边,又有几个散修失踪了!”
“又是黑煞谷?那不是靠近陨星山脉吗?听说最近那边不太平,煞气外溢得厉害……”
“何止是不太平!我三叔是‘巡天司’的外围执事,他偷偷告诉我,巡天司监测到陨星山脉深处的能量波动极其异常,怀疑有上古禁制被触动,或者……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噤声!这种事也敢乱说!小心祸从口出!”
那桌弟子立刻噤若寒蝉,匆匆结账离去。
黑煞谷?陨星山脉深处能量异常?陈苟与云璃对视一眼,心中了然,这绝非巧合。
就在他们思索之际,旁边一桌两个看起来像是常年混迹底层的散修,醉醺醺的对话又飘了过来。
“嘿……老王,最近……‘暗市’的门槛又高了,没有熟人引荐,根本进不去……”
“废话……现在什么光景?好东西都藏着掖着,听说……连关于‘钥匙’的消息,都能卖出天价……”
“钥匙?什么钥匙?”
“我哪知道……反正……很抢手就是了……据说跟……跟上头那些大人物有关……”那散修指了指天花板,打了个酒嗝,不再多说。
暗市?钥匙?陈苟心中一动。这“钥匙”,极有可能就是指四象阵钥!看来,蚀魂门不仅在暗中准备祭礼,还在通过各种渠道搜集或打探阵钥的消息!这暗市,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他不动声色地结账,与云璃离开了酒楼。
“暗市鱼龙混杂,但也是消息来源之一。”陈苟传音道,“我们需要一个引荐人。”
如何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快速找到一个可靠的(或者至少能用灵石打动的)暗市引荐人?这对陈苟来说,并非难事。他深知底层散修的生存法则。
他带着云璃,来到了流火城西南角的一片杂乱坊市。这里多是些摆地摊的低阶散修,售卖着来路不明或品相不佳的物品,环境嘈杂,灵气也相对稀薄。
陈苟目光扫过,很快锁定了一个蹲在角落、面前摆着几块残缺兽骨和几株蔫头耷脑灵草、眼神却颇为灵动的瘦小修士。此人修为不过筑基中期,但观其气息与摆放物品的方式,不像那些浑噩度日之辈,更像是个消息灵通的“包打听”。
陈苟走过去,蹲下身,随手拿起一块兽骨看了看,传音道:“朋友,打听个事。听说……最近的‘暗市’,挺热闹?”
那瘦小修士眼皮都没抬,同样传音回道:“道友说什么?小的听不懂。”
陈苟也不废话,指尖一弹,一枚中品灵石悄无声息地滑入对方袖中。“想进去逛逛,买点……特别的东西。”
感受到袖中灵石的份量,瘦小修士眼睛微不可察地亮了一下,但依旧谨慎:“道友找错人了吧?小的就是个摆摊的。”
“三枚。”陈苟再次传音,同时气息微微泄露出一丝金丹后期的威压,“只是要个门路,规矩我懂。”
瘦小修士身体微微一僵,感受到那不容置疑的威压和灵石的诱惑,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城西‘废弃矿洞’第三岔道,子时初刻,持此符可入。”他飞快地将一枚刻画着扭曲符文的黑色木符塞到陈苟手中,然后立刻收起摊位,头也不回地钻入人群消失了。
“倒是谨慎。”陈苟收起木符,对云璃笑了笑。
是夜,子时。城西废弃矿洞深处,黑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霉味与淡淡的金属腥气。陈苟与云璃按照指示,来到第三岔道尽头。那里看似是死路,但当他拿出那枚黑色木符时,前方的岩壁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入口。
两人迈步而入,眼前豁然开朗。这里竟是一处被阵法开辟出的地下空间,灯火通明,人声却不大。许多修士身着黑袍,戴着隔绝神识探查的面具,在各个摊位前沉默地浏览、交易。空气中弥漫着各种奇异的药味、矿物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和阴谋的味道。
这就是流火城的暗市。
陈苟与云璃也入乡随俗,各自披上准备好的黑袍与面具,混入人群之中。他们看似随意地浏览着摊位,实则神识高度集中,搜寻着与“钥匙”、“陨星山脉”、“蚀魂门”相关的任何信息。
大部分交易都悄无声息,以神识传音完成。陈苟看到了不少外界罕见的毒药、禁器、甚至是几门邪道功法,但他都未加理会。他的目标明确。
终于,在一个角落的、只摆放着几枚陈旧玉简的摊位前,他停下了脚步。摊主是一个气息阴冷、如同毒蛇般的金丹后期修士。
陈苟拿起一枚标注着“上古秘闻杂录”的玉简,神识探入,里面确实记录了一些零碎的上古传说,但并无实际价值。他放下玉简,传音给摊主:“有关‘星陨之匙’的消息,什么价?”
那摊主黑袍下的身体似乎微微一动,沙哑的声音传入陈苟脑海:“道友找错地方了。”
“是吗?”陈苟不动声色,“那我换一种问法,有关‘山脉深处’、‘祭坛’、‘玄冥’的消息,又是什么价?”他故意将“玄冥”二字咬得稍重。
摊主沉默了片刻,似乎在评估着什么。良久,他才传音道:“消息有,但价格……你未必出得起。”
“说说看。”
“一千上品灵石,或者……等价之物。”摊主报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陈苟心中冷笑,果然是坐地起价。但他并未还价,而是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小截龙血战神木的枝杈(刻意掩盖了大部分气息,只流露出精纯的乙木生机与一丝战意),在袖中晃了晃:“此物,可够?”
那摊主神识扫过,黑袍下的呼吸明显一滞!龙血战神木,即便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截,其价值也远超一千上品灵石!更重要的是,其中蕴含的那丝战意与生机,对他这种修炼阴毒功法的修士,有着莫名的吸引力与克制力。
“……够!”摊主几乎是咬着牙吐出这个字。他迅速将一枚黑色的玉简塞给陈苟,同时飞快地收走了那截枝杈。
陈苟接过玉简,神识沉入。玉简中的信息不多,却让他心头巨震!
“陨星山脉核心,‘葬星谷’,疑为上古‘锁魂祭坛’遗址重建……”
“近有大量蚀魂门高手及不明势力修士暗中汇聚……”
“疑似关键‘祭品’及‘钥匙’已部分到位……戒备森严,空间封锁……”
“另有传闻,‘玄冥之钥’持有者‘冷仙子’,近日现身葬星谷外围,状态有异,似受制于人……”
葬星谷!锁魂祭坛!祭品与钥匙部分到位!冷青璇受制于人!
每一条信息,都印证并补充了母亲的警告!
就在陈苟消化这些信息时,云璃忽然轻轻拉了他的衣袖,传音道:“有人盯上我们了,不止一拨。此地不宜久留。”
陈苟心神一凛,立刻收起玉简。他感知到,几道隐晦却带着恶意的神识,正从不同方向锁定了他和云璃。显然,他刚才拿出龙血战神木的举动,尽管隐蔽,还是引起了一些有心人的贪婪。
“走!”陈苟毫不迟疑,与云璃同时转身,向着暗市出口方向快步走去。
然而,那几道神识如附骨之蛆,紧紧跟随。当他们即将走到出口时,三名同样身着黑袍、但气息连成一气、均有金丹后期修为的修士,隐隐呈品字形,拦住了去路。空气中,杀机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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