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了轩辕先生,离开了乡民团,家丰看到村口就皱起了眉 —— 村外围的空地上,不少外村人,搭起的土坯房、茅草棚东一间西一间。
连条像样的路都没有,有的甚至堵在了往年村民们去后山砍柴的小道上,看着乱糟糟的。 他没再多看,转身就往村里的里正家走。
里正刚吃完午饭,正坐在院里喝茶水,见家丰上门,连忙说道:“县男怎么来了?快坐,我去给你倒碗水。”
“不用忙活,里正爷爷,我来是想跟你说件事。” 家丰坐在石凳上,指了指村外的方向,“村外来的人越来越多,房子越盖越乱,要是还像以前那样让他们围着村子‘野蛮生长’,将来路都被堵死了,交通肯定要乱套。”
里正叹了口气:“可不是嘛!我早就看着揪心了,昨天还有村民来跟我抱怨,说去镇上路上有人画地准备盖房,得绕好几个弯才能出去,我就去叫停了。可这些外村人大多是来投奔咱们村找活干的,我也不好硬拦着不让盖,只能先找着空地给他们划。”
“拦肯定是不能拦,但得有规划。” 家丰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草纸,摊开在石桌上。
纸上画着村子附近的简易草图,用炭笔勾出了几条纵横交错的支线,“你看,这是我之前画的大致规划,沿着村外的老官道,先修一条主路;再从主路往东西两边分几条支线,把外村人盖房的区域划分开,每条路留够八尺宽,方便车马通行。”
里正凑过去仔细看:“这主意好!咱们给他划定范围,这样一来,房子按线路盖,路也通了,以后不管是村民出门,还是外村人运东西,都方便多了。可…… 这些已经盖起来的乱房子怎么办?”
“已经盖好的先不动,只要没挡在规划的路上,就让他们先住着。” 家丰说道,“关键是以后,您带着乡民团去把规划的路线划出来,打好桩子做记号,跟外村人说清楚,以后盖房子只能在线外的区域盖,不许再往路上凑。要是有人不听话,就让乡民团的人去劝。”
里正点了点头:“就按你说的办!我这就召集村里的几个老人,再喊上乡民团的小伙子,去村外划线路。今天就把规矩立下来,省得以后更乱!”
“辛苦里正爷爷了。” 家丰笑着点头,“等路划好了,后续要是有条件,我再把路翻修好一些。”
“好!”里正觉得靠谱,起身就往门外走,“我这就去安排!”
村外的规划早做早好,不然等外村人越聚越多,再想整改就难了。
从里正家出来,家丰刚走到村口,就见一道身影匆匆从身旁掠过。
他定睛一看,疑惑道:“这不是阿谭吗?她这么急着去哪儿?”
“确实是阿谭。” 阿亥跟在一旁,点头解释,“她本就是咱们村余家的女儿,许是回娘家了。”
“噢,你不说我倒忘了,阿谭是余家的孩子。” 家丰一拍脑门,想起阿谭的过往 —— 她原是被朱家赶出来的四个下人之一。
当年余家日子难,阿谭路过朱家时,因小孩子莽撞奔跑,不小心撞到了搬东西的朱家家丁,把朱老爷刚从县里买回来的瓷器撞碎了。
余家根本赔不起这笔钱,无奈之下,只能让阿谭去朱家做了丫鬟抵债(32章有略写)。。
“走,去看看。” 家丰心里犯嘀咕,“她这么匆忙,别是家里出了什么事。”
两人没走多远,就到了余家所在的破落小院。
院墙是用黄泥糊的,好些地方已经斑驳脱落,院里摆着几张破旧的木桌凳,几个半大的孩子正缩在墙角,还有个佝偻着背的老人坐在门槛上,神色憔悴。
家丰刚迈进院门,就撞见阿谭端着个白瓷碗从屋里出来。她抬头一见家丰,吓得手一抖,“啪唧” 一声,碗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啊!” 阿谭盯着地上的碎瓷片,瞬间瘫坐在地,双手紧紧捂住嘴,声音发颤地重复:“坏了…… 把少爷家的碗打碎了…… 我完了,我完了……”
家丰无奈地叹口气,目光扫过院里紧张得不敢出声的众人,又低头看向阿谭:“好了,没事,不就一个碗吗?起来说话。”
可阿谭像是没听见,仍低着头喃喃:“我完了,我完了……”
“阿谭?听见没?起来。” 家丰又喊了一声。
“少爷,阿谭好像是吓坏了。” 阿亥蹲下身仔细看了看,轻声对家丰说。
这时,屋里又走出个妇人,是阿谭的母亲。她一见这阵仗,连忙快步走过来,对着家丰连连躬身:“庄贵人,对不住!是我女儿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饶了她这一回吧!”
“都先等一下!” 家丰提高了些声音,“我刚到,什么情况都没搞清楚,你们你一句我一句的,我怎么听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阿谭的母亲张了张嘴,却支支吾吾说不出完整的话。
家丰又看向阿谭,刚要开口,却见她眼神发直,脸色苍白 —— 显然是有了应激反应。
“少爷,阿谭状态不对。” 阿亥凑近了些,小声提醒。
家丰蹲下身,对着阿谭的脸颊轻轻 “啪” 地拍了一下。
院里的余家众人顿时露出敢怒不敢言的神色,却没人敢上前。
这一下总算让阿谭回过神,她猛地抬头,瘫坐变成了跪地,眼泪瞬间涌出来:“少爷!对不起!您别把我卖了!我用月钱赔,我一定赔!”
“阿谭,现在能听到我说话了吧?” 家丰放缓了语气。
“能…… 能听到,少爷。” 阿谭哽咽着回答。
“那先起来,慢慢说。”
阿谭犹豫了片刻,才低着头,慢慢从地上站起,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家丰看着她:“你也知道,我不是朱家那种不讲理的人。你回娘家做什么?为什么你家人说不清楚,你能跟我讲讲吗?”
“我…… 我……” 阿谭嘴唇动了动,像是不知道该怎么说,又像是在纠结什么。
家丰的脸色沉了些,目光扫过院里众人 —— 没人敢跟他对视。
他试探着问:“所以,你是偷了家里的东西,拿回来给家人吃的?”
“不是的!少爷!” 阿谭立刻又跪了下去,急忙解释,“是二夫人说,那些东西我可以自己处置的!”
“我最讨厌手脚不干净的人,但既然二娘同意了,那这就不是偷。” 家丰皱着眉,“那你怕什么?”
“我…… 我……” 阿谭跪在地上,手都在发抖,还是说不出缘由。
“这么点小事,竟没一个人能说清楚?” 家丰无奈地摇摇头,“家里谁跟阿谭关系最好?去把人叫来。”
“是阿芙,奴婢这就去叫。” 阿亥见家丰有些不高兴,连忙起身要走。
“别找阿芙姐!” 阿谭突然哭出声,“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跟阿芙姐没关系!少爷,求您别找她!”
“那你就把事情说清楚。” 家丰的语气缓和了些。
阿谭吸了吸鼻子,磕磕巴巴地开口:“我爹病了,家里没多少钱,弟弟妹妹总吃不饱…… 我看少爷家偶尔会有剩饭,都拿去喂大黄他们了,就问阿芙姐,能不能把这些剩饭带回来给家人。阿芙姐去问了二夫人,二夫人说那些剩饭我可以自己处置。我想着既然二夫人同意了,就时不时把剩饭带回来……”
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还有菜汤,少爷家的菜汤比寻常人家的油水多,我就用这些汤买了点青菜,煮给家人吃。可我没带盛饭的东西,就顺手拿了少爷家的碗……”
“那你为什么偷偷摸摸的,还这么匆忙?” 家丰追问。
“我们跟工坊的人不一样,不能请假。” 阿谭低着头,“所以只能匆忙赶回来,放了饭菜再赶回去。”
“不能请假?” 家丰问:“谁说的?”
阿谭依然低着头“我问过阿芙姐,她说我们是卖身的丫鬟,跟工人不一样,肯定不能随便请假。所以我只能趁空闲偷偷跑回来,送完东西再赶紧回去把碗刷干净放好……”
家丰差点笑出来,“这个阿芙,倒是把自己框得死死的。”
自家饭菜的油水虽比农户家多些,但远没到后世那种地步,所谓的 “油水”,不过是些浮在汤上的油花罢了 —— 没想到这点东西,竟也有人惦记。
“行了,多大点事,搞得这么麻烦。” 家丰摆摆手,“二娘说剩菜剩汤你能处置,那你拿回来就没问题。但有一条,主家的东西和自家的要分清 —— 你有月钱,家里也有柴火,既然能买菜,就把剩饭带回来在家里煮。”
他又补充道:“以后有困难、有问题,提前跟家里说一声就行。我们庄家不是朱家,没那么不近人情。丑话说在前面,只要说开了,能帮的我们会帮;但要是没说过就擅自做主,那可就不行了。”
“至于这个碗,也没多贵,按买价从你月钱里扣就行。” 家丰看着阿谭,“家里有病人,你也可以提前支月钱去治病 —— 你又不会跑,还怕我们不放心?”
“还有请假的事,以后想回娘家,跟我或者跟二娘说一声就行,别听阿芙的。赶紧起来吧,老跪着像什么样子。”
阿谭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还是有些不安:“少爷,那…… 那白瓷碗……”
家丰笑了:“你是不是想起当年在朱家打碎瓷器的事了?放心,我家这碗没那么金贵,你的月钱够买好几个,不用怕。”
“噢…… 谢谢少爷。” 阿谭低着头,眼眶红红的,声音里还带着哽咽。
阿谭的母亲这时才松了口气,抹着眼泪对阿谭说:“傻孩子!你早说这不是偷的,我们也不用跟着担惊受怕了!你天天偷偷摸摸的,我们还以为你是为了家里,硬着头皮犯险呢!”
家丰看着屋里的方向,问阿谭的母亲:“余大叔生的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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