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某个僻静的角落,远离医疗区的压抑和指挥中心的忙碌。
识之律者独自一人,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
她将脸深深埋进膝盖,肩膀微微颤抖。
一向张扬,自信,甚至有些跋扈的她…
此刻,周身笼罩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哀。
她摊开双手。
这双手能够编织意识,篡改记忆,甚至能在精神的国度,呼风唤雨。
可如今,却显得如此无力。
“为什么啊…”
她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哽咽,与迷茫。
“我拥有掌控意识的力量…
可以修改认知,甚至可以编织人格…
可为什么…
为什么,还是救不了那个笨蛋啊?!”
那个固执,死板,却在最后关头,用身躯为她们开辟生路的“热血笨蛋”—
17号。
自己曾试图,在他的意识空间里找到稳定精神的方法;甚至别扭地试图“安慰”…
可最终呢?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走向自我牺牲的结局…
还险些,沦为敌方的傀儡。
这份无力,比面对任何强敌,都要沉重。
爱莉,轻盈坐在她身边,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揽住她的肩膀。
华,则站在稍前的位置,沉默地守护着,眼神复杂。
看着这位,总是惹麻烦,此刻却脆弱得像迷路孩子一样的,“律者”。
“小识啊…”
爱莉,如同最柔和的月光,轻轻拂过她紧绷的神经。
“你觉得很无力,对吗?
觉得自己,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却无法改变,最想改变的结局。”
识之律者没有抬头,但颤抖的肩膀,稍稍平复了一些。
爱莉的话语中,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温柔:
“但,你想过吗?
这份因为无法拯救同伴,而感到的深切悲伤;这份因牺牲而痛彻心扉的无力…
这种让你坐在这里,独自哭泣的感情…”
她轻轻捧起识之律者的脸,让她看向自己。
眼眸中,充满真挚的暖意:
“这不正是你一直以来,或许连自己都没察觉到,最渴望拥有的—
‘人性’吗?”
识之律者猛地一震,瞳孔微微收缩。
哈?人性?
这个词对她而言,曾经是那么的遥远,甚至,带着一丝鄙夷。
自己可是尊贵的律者,是意识的主宰。
为什么要去沾染那些脆弱,麻烦又短视的人类情感?
可现在…
这撕心裂肺的痛苦,这沉甸甸的懊悔…
就是“人性”?
看着对方眼中剧烈的动摇,一向沉默的华上前一步。
声音沉稳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警示:
“正因为拥有了它,你才会痛苦,才会不甘啊。
“小识…”
华的目光,锐利,看穿了对方内心深处,某个危险而冲动的念头—
比如,不惜一切代价…
甚至动用危险的意识禁术,强行扭转,这既定的现实。
“别做傻事啊。”
声音不高,却重若千钧。
“老古董…”
“不要被这新生的情感,冲昏头脑,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
前辈的牺牲,是为了让我们更好地活下去,更清醒地战斗。
而不是让你踏入,更深的深渊。”
警告如冷水。
浇熄识之律者脑海中,那些疯狂滋生,不计后果的想法。
她看着华,又看了看眼中充满关切与理解的爱莉。
最终,深深地低下了头。
“可我舍不得啊…”
晶莹的泪珠再次滑落,这一次,不再是出于悲哀和无力。
其中更夹杂着一种…
对自身存在的迷茫,以及对这份沉重而温暖的“人性”…
最初,懵懂的认知。
她拥有了力量,却拯救不了想救的人。
她失去了一个笨蛋战友,却…
触摸到,某种曾经不屑一顾,如今却沉甸甸地压在心上…
名为“人心”。
前路,该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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