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闻舟的身躯几不可察地轻颤着，泪水也模糊了眼底。
哽咽的声线里，带着几分破碎的恳切，向风炽念叩头辩白：“陛下，不是的！侍身此番，当真没有半分欺瞒您！”
“经此一番生死别离，侍身早已看清陛下待我的一片真心。”
“也看清了自己对陛下深藏的情意。”
他说着，又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指尖也微微发颤。
“从前是侍身愚钝，不知好歹，辜负了陛下的一片真心。”
“如今反应过来后，早已悔不当初。”
“侍身真的……真的离不开陛下！”
“求陛下，别赶我走！”
徐闻舟的声音陡然低哑，哽咽中带着卑微脆弱的哀求：“宝宝还小，他也离不开侍身啊……”
“只要陛下肯将侍身留在身边，陛下让我做什么，侍身都甘之如饴。”
这般卑微的姿态，徐闻舟已许久未曾有过。
此刻说出口，只觉陌生又膈应。
可他心里清楚，这样习惯便好。
毕竟，这并非第一次，本就该轻车熟路。
未来恐怕也还有数不清的卑微之事要做。
徐闻舟依旧泪眼婆娑地望着风炽念，那副柔弱无骨、仿佛生怕女人被弃的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
风炽念本已心如寒铁，却被他这副摄人心魄的模样勾得心头微晃，险些再次失了神。
怔愣片刻后，她才猛然间回神来。
暗斥自己险些又中了这男人的迷魂计。
连忙收敛了心绪，眸光沉沉地打量着仍在垂泪的徐闻舟。
那眼神里满是审视，似在分辨这满口谎言的男人，此番言语究竟有几分真假？
徐闻舟敏锐地捕捉到了她神色间的松动。
见风炽念面上那副微怔失神之态，他的心底已悄然泛起一丝雀跃。
她这模样，分明是动了心，或是起了欲念。
沉默良久后，风炽念最终还是决定将徐闻舟留下。
她倒要看看，这个心机深沉、最会蛊惑人心的男人，如今还能在她面前耍出什么花样来。
打定主意后，风炽念便垂眸冷眼凝视着他，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字字句句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徐闻舟，你可想清楚了？”
“这可是你自己求来的？”
“别怪朕没有提醒你，既然要留下，就得守宫里的规矩。”
“入了这宫门，无朕的命令，便休想再踏出半步。”
“更别提做生意那等抛头露面的事。”
“再者，你德行有亏，心思深沉，自然担不得这凤后之位。”
说着，风炽念的语气里又带上了几分嘲讽，几分决绝：“能配得上凤后之位的四帝女正君，早已在宫变那日，殒命于天玉帝宫。”
“而你，不过是个与他样貌相似的宠侍罢了。”
“一入宫门，再无反悔的余地。”
“你可想清楚了？”
“朕，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风炽念的话音才落下，徐闻舟便立刻抬起眸子。
眼底的泪痕未干，神色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与欣喜。
连忙应声答道：“侍身知晓！此番选择，侍身绝不后悔！”
“侍身所求，不过是常伴陛下身侧，悉心伺候陛下左右！”
他说着，又继续俯身叩头，声音恭敬得近乎卑微：“多谢陛下能再给侍身一次机会！”
“这一次，侍身定然不会再辜负陛下的宠爱！”
可没人瞧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早已攥紧，指甲几乎嵌进掌心。
风炽念方才那些贬低、警告的话语，无情又扎人。
像淬了冰的针一般，密密麻麻地扎在他的心上。
心底也翻涌着怒气与不满。
但徐闻舟清楚，此刻绝非和风炽念对着干的时候。
他脸上的顺从与感激半真半假，唯有要留下来的决心是实打实的。
他徐早料到入宫后的日子，恐怕没以前在四帝女府时那般轻松。
可如今除了这条路，他已别无选择。
接下来的日子，无论如何，也得咬着牙一条路走到底了。
一日不真正拿下风炽念，他便一日不能松懈。
风炽念将徐闻舟眼底的“恳切”尽收眼底。
心底的好奇与疑惑却愈发浓重，刚萌芽的猜忌更是疯长。
她绝不相信，徐闻舟是真的爱她，爱到愿意放弃他最为看重的生意。
从前这人对她百般抗拒，甚至不惜假死脱身、远走她乡。
如今却一副离不得她的模样，怎能不让人怀疑他是另有所图？
就如当初在太女东宫，他不顾一切地要嫁给她时那般。
但风炽念也并未多问，只是淡淡颔首。
语气依旧冰冷无波：“既如此，便抓紧收拾行李，不得耽搁。”
“三日后，随朕回天玉。”
回天玉？
徐闻舟闻言猛地抬头，眼底满是错愕。
方才还沉浸在委屈与隐忍中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他本以为风炽念早已放弃回天玉，要在这北回帝宫长居，却没料到竟会突然说要回去？
若是他和风炽念回天玉去了，那他在回都经营的这些铺子怎么办？
念头飞速转了一圈，他只能做下决定。
先传信让月盈即刻回来打理。
这么大的产业，除了跟随自己多年、忠心耿耿又有能耐的月盈。
交给任何人，他都难以放心。
至于自己何时能再回来接手，便是未知数了。
这一去天玉，恐怕短则数月，长则数年。
徐闻舟正思忖间，突然感受到一股冷冽如冰的目光，骤然间落在身上。
只感觉脊背一僵，寒意瞬间席卷全身。
他连忙收敛心神，不敢再胡思乱想。
重新俯身叩首，声音更是恭敬得不敢有半分懈怠：“是，陛下！侍身遵旨！”
风炽念见他安分下来，便一声不吭地点了点头，转身推门而出。
她倒要看看，这徐闻舟执意赖在自己身边，究竟藏着怎样的心思。
止一见风炽念自徐闻舟屋内走出来，当即满脸惊喜地上前。
刚要说话，便被风炽念冷如寒刃的眼神给噤了声。
看着风炽念那一副，好似全天下都欠她一百万的脸色，止一脑子里全是好奇。
她不知晓，她家陛下又和凤后发生了什么事？
怎么好不容易才摆脱了危险，一醒过来，又这样了？
虽然好奇，但是止一不敢问，只能默默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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