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无涯伏在墙后,手中的刀柄已被汗水浸透。巷子尽头那座废庙门扉半塌,灰衣男子抬脚迈了进去,身影消失在幽暗的门洞里。
他没有跟。
风从巷口斜吹进来,带着柴灰和雨水的气味。他知道这地方不能硬闯,里面的人不会只守一个出口。他缓缓抬起手腕,缠绕其上的铜丝还在微微发烫,热度顺着皮肤往上爬,像有虫子在经脉里游走。
他闭眼,错劲沉入指尖,将铜丝一端轻轻插入墙根裂缝。真气顺着金属渗入地底,沿着庙基蔓延开去。系统无声运转,震动波被拆解成节奏与频率——庙内至少三人。一人脚步轻浮,是传令的细作;一人呼吸短促,应是文书;第三人却不同,每一步落下都极稳,气息绵长如深潭流水,不疾不徐,显然是个高手。
更关键的是,那人说话时声带振动的方式,竟与系统数据库中某段记录高度吻合。
他睁开眼,从怀中摸出一片残破符纸——那是墨风给的“影讯符”剩下的一角。他没再贴于耳后,而是反手按在自己颈侧大椎穴上,错劲逆向注入,强行扭曲体内真气流向。刹那间,耳道内的空气开始共振,墙体成了传音媒介,庙内的低语透过砖石缝隙,断续传来。
“……粮草四十日,确信无疑。”是灰衣男子的声音,“他们已将绿林盟军力布于东线第三卡。”
短暂沉默后,另一个沙哑嗓音响起:“伪令箭准备好了?午时三刻西门换防,正是时机。”
“已交死士携带,伪装成镖队押运。”
接着,一道低沉平稳的声音开口,语速不快,却字字清晰:“让他们自己撕咬起来,我们只需点燃引信。”
陈无涯瞳孔骤缩。
那声音他记得。曾在一场大会上听过,温文尔雅,自称青城派弟子,言谈间处处维护正道团结。可此刻说出的话,却如毒蛇吐信。
系统提示浮现:【语音比对完成,匹配度98.7%,身份锁定:拓跋烈】。
他屏住呼吸,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拓跋烈竟亲自来了。不是派手下搅局,而是潜入城中,坐镇指挥。这不是简单的破坏,是要让正道自相残杀。只要一份伪造的密令,一句“某大门派勾结魔教”的谣言,再加上恰到好处的“证据”,就能让本就互不信任的各派当场翻脸。一旦动起手来,谁还顾得上结盟?谁又能分辨真假?
而他,会以调停者身份出现,顺势接管联盟主导权。
这才是真正的杀招。
庙内继续低声交谈。拓跋烈提到将在城外埋伏两支骑兵,一旦城中混乱爆发,便以“救援”名义强攻南门。他还特意叮嘱,不可伤及凌虚子性命,要留他当众认罪,以毁青锋剑派威信。
“只要正道乱了心,就不怕他们握再多刀。”
陈无涯缓缓吐出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现在冲进去,最多打掉几个细作。可幕后之人一走,整盘棋就散了。线索断了,下次再想抓到这种级别的对话,不知要等到何时。
他必须活着回去。
可就在这时,庙内传来新的指令:“加派两人巡街,范围扩至西巷口,务必确保接头路线畅通。”
他眼神一凝。
巡逻范围要扩大,巷口即将被覆盖。若再不动身,等对方出来布哨,他就会被困在死角。
他立刻收回铜丝,轻轻一扯,符纸碎成粉末,随风飘散。错劲封住耳穴,切断所有外联感知,防止残留波动泄露位置。
然后,他沿屋顶反向退行。瓦片粗糙,摩擦掌心,他不敢发出丝毫响动。退了约二十丈,见前方屋檐塌陷一角,正好遮蔽视线,便翻身跃下。落地瞬间,错劲流转全身,膝盖微屈,卸去冲击,整个人如落叶般无声触地。
他没有直走主街。
绕过马厩后墙,转入一条窄巷,脚下踩着湿滑的青苔,几次险些打滑。他扶住墙壁稳住身形,顺势将那段发烫的铜丝拆下,塞进墙缝深处,又用碎石掩盖。这是条暗线,日后若需追查,可循此反溯。
再往前,是一排废弃柴房。他钻进最靠里的那一间,推开半扇腐朽木门,蜷身藏进柴堆之后。湿冷的稻草贴着后背,鼻尖满是霉味。他靠着墙,缓缓呼出一口浊气,胸口起伏渐渐平复。
但脑子仍在飞转。
拓跋烈在城中,意味着严嵩很可能已经叛变。否则,异族王子如何能悄无声息潜入重兵把守的结盟之地?周无咎的谣言攻势、西门换防的空档、伪令箭的制造——这些环节环环相扣,背后必有内应配合。
他伸手探入怀中,取出一块薄铁片,是昨夜从反声笼拆下的簧片残件。他用指甲在上面刻下几道痕迹:一个“王”字,代表拓跋烈;一条横线,标出西门;三点短划,表示午时三刻。
这是证据,也是提醒。
他不能一个人扛下这个情报。必须告诉盟主,但也不能全说。一旦消息走漏,拓跋烈必定转移。他得掌握主动,等对方动手那一刻,再一举揭穿。
他靠在柴堆上,手指轻轻摩挲铁片边缘。外面街道开始热闹起来,有人挑担叫卖,孩童嬉闹,仿佛一切如常。
可他知道,这座城正在倒计时。
庙内,拓跋烈站在阴影处,手中握着一卷竹简。他轻轻展开,上面画着校场布局图,重点标注了高台、各门派席位与四门守卫配置。
“陈无涯今日主持大会,倒是有趣。”他淡淡道,“那个被书院除名的废物,竟走到这一步。”
灰衣男子低头:“属下查过,他身边有机关术高手协助,反声笼便是其所布。”
拓跋烈轻笑一声:“歪门邪道罢了。真正可怕的,是从不在乎规矩的人。因为他们敢打破一切。”
他合上竹简,目光投向窗外:“可越是这样的人,越容易相信自己的判断。等他发现真相时,已经晚了。”
说完,他转身走向后堂。一名黑衣人迎上,低声禀报:“西巷口已设岗,两名暗哨就位。”
拓跋烈点头:“盯紧那个方向。若有异常接近者,立即清除。”
黑衣人领命退下。
片刻后,庙外一条排水沟旁,一堆稻草微微晃动。
陈无涯从柴堆后缓缓起身,抖落肩头碎屑。他看了眼天色,日头已偏西,距离午时三刻不足两个时辰。
他贴着墙根前行,避开主道,专走屋后小径。途中经过一处市集拐角,见一名老妇正摆摊卖针线,篮子里叠着几块粗布。
他停下脚步,掏出几枚铜钱,买下一尺蓝布。然后蹲在巷角,用随身小刀裁成两段,一段缠在左臂内侧,另一段系住发带,遮住半边脸颊。
易容不成,至少改个轮廓。
做完这些,他继续前行。穿过三条街巷,来到流民营旧址附近。这里曾是他最初藏身之处,如今虽已清空,但几间破屋尚存,便于迂回。
他正欲绕行,忽然听见前方传来脚步声。
两道人影从岔路走出,皆穿平民服饰,腰间却藏着短刃。一人手持竹竿,看似挑货,实则不断扫视四周。
巡逻岗提前出动了。
他立刻退回屋后,背贴土墙,屏息静听。两人走近,在离他不足十步处停下。
“刚才有人从这边过去吗?”其中一人问。
另一人摇头:“没看见,但东墙根的草有点乱,像是踩过。”
提问者冷笑:“那就查。上头说了,今天绝不能出岔子。”
陈无涯缓缓抽出腰间短刀,错劲沉入手臂经脉。他只有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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