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短促的哨音划破夜空,陈无涯掌心贴着那枚旧铜哨,指节微微收紧。烟雾在深沟中翻涌,黑袍战士踏出队列,步伐沉稳如铁链拖地,刀锋泛着冷光,直指高岩。
他没动。
赵天鹰已经带人伏在滑道侧壁,韩天霸则领着绿林好汉压住退路。墨风布置的机关信标还在空中闪烁,绿焰忽明忽暗,映得沟底人影错乱。
“他们要试阵眼。”陈无涯低声说,声音只够身边传令兵听见,“落石延后,铁蒺藜向内推三尺。”
传令兵一愣:“可那样会缩窄出口,万一他们冲出来——”
“就是要让他们冲。”陈无涯打断他,“但不是现在。”
他跃下高岩,落地无声,几步便到了阵眼石碑旁。双掌贴地,真气逆走经脉,系统轻震——“错误路径激活,反向补全完成”。原本埋设于地底的震脉桩开始释放不规则波动,频率忽高忽低,如同错拍的鼓点。
沟底敌军刚前进一步,脚步骤然打滑。有人抬头看天,竟分不清南北。一名黑袍战士挥刀斩向左侧同伴,嘴里怒吼:“别躲!”那人回身格挡,两人瞬间缠斗成一团。
“方向感乱了。”陈无涯收回手,退到边缘一块巨石后。
果然,敌阵中响起一声低沉号角,试图重整队形。可就在鼓声响起的刹那,墨风设在东谷两侧的共振机关启动,音波扭曲,鼓点变得断续错乱。左翼听到的是进击令,右翼却以为是撤退信号,两支队伍迎面撞上,刀枪相交,惨叫顿起。
“血狼阵靠鼓声指挥。”陈无涯对身旁弟子道,“现在他们的耳朵比眼睛还瞎。”
他抬手打出一道手势。
赵天鹰立刻会意,带着十名镖师从侧滑道潜入。这些人身上缠着麻绳,脚底裹布,动作迅捷如狸猫。目标明确——执鼓者与传令兵。
一名鼓手刚举起木槌,后颈便被钩索套住,猛地一拽,整个人跌进暗沟。另一处,传令兵正要吹哨,一支袖箭精准钉入其口,鲜血顺着嘴角淌下。
“指挥断了。”韩天霸站在防线中央,见状大喝一声,“封口!”
绿林弟子迅速推进,将残敌逼入狭窄通道。铁蒺藜早已铺好,几人踩上去,皮靴破裂,脚底穿刺,哀嚎倒地。后续者不敢上前,阵型彻底散乱。
沟底陷入混战。有人想攀壁逃出,却发现石缝中暗藏倒刺;有人抱团突围,却被震脉桩的错频干扰弄得头晕目眩,自相残杀。
陈无涯回到高岩,俯视战场。火光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他没笑,也没下令追击。
远处断崖上,拓跋烈静坐不动,手中铜筒始终对准战场中心。他看得清楚——那座石碑、那些铁桩、还有陈无涯每次出手时掌心贴地的动作。
“他在改节奏。”拓跋烈低声对身边谋士说,“不是按固定阵图走,而是……随时在变。”
谋士皱眉:“像是乱打,可每一招都卡在我们调兵的节点上。”
“不是卡。”拓跋烈缓缓摇头,“是他让我们的节点自己崩了。”
他放下铜筒,手指在沙盘上轻轻划过:“震脉桩三十根,分布不均,间距无律,看似随意,实则……都在避开主承力点。这种布局,本该撑不住一次冲击。”
“可它撑住了。”
“因为它根本不是用来‘挡’的。”拓跋烈眼神渐冷,“是用来‘搅’的。”
他忽然起身,走到台前:“传令下去,第二批暂不出动。让前锋继续试探,重点记录每一次震动的时间、方位、持续长短。”
谋士迟疑:“可前锋已折损过半……”
“我要知道这个阵的‘错’在哪里。”拓跋烈盯着高岩上的身影,“他知道我看,所以他故意露出一处循环节点——刚才那三次连续震动,间隔完全一致。他在引我算。”
他冷笑一声:“可惜,他以为我在找规律,其实我在找破绽。”
命令传下,沟底残存的黑袍战士不再强攻,反而分散站位,有人开始用刀尖轻敲地面,测试震动频率;有人背靠岩壁,观察烟雾流动方向。
陈无涯眯起眼。
“他们在测。”传令兵紧张道。
“测就对了。”陈无涯轻声说,“越测,越陷。”
他再次蹲下,手掌贴向石碑底部。这一次,真气运行路线更加扭曲,系统判定:“极端误读,反向重构成功。”震脉桩的波动突然加速,却又在即将达到峰值时戛然而止,仿佛心跳漏了一拍。
沟底数名正在记录的敌兵猛然捂住耳朵,鼻腔渗出血丝。一人手中的竹简掉落,上面画满的符号已被震得模糊不清。
“精神干扰。”陈无涯收回手,“不是伤人,是乱神。”
他站起身,望向断崖方向。他知道,那边有人在画图,在计算,在试图把这场混乱变成可以理解的东西。
可错阵的本质,从来不是“乱”,而是“反常合道”。
就像他当年把《沧浪诀》第一式练成倒立行走,却被系统补全为“踏浪步”;就像他把青锋十三式最后一招拆成七段,反而悟出“断剑七息”。别人眼中荒谬的错,成了他独有的通途。
“准备第二轮。”他对传令兵说,“等他们以为摸清规律的时候,再换。”
话音未落,沟底忽然传来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剩余黑袍战士竟不再分散,而是结成方阵,以盾为墙,缓缓推进。每一步落下,都刻意踩在震动间隙,避开了最强波段。
“找到了?”陈无涯挑眉。
“他们在模仿停顿。”传令兵急道,“如果一直这样走,就能穿过滑道——”
“那就别让他们走完。”
陈无涯抬手,打出新令。
墨风的机关信标突然齐闪三下,紧接着,所有震脉桩同时静默。整个战场陷入诡异的寂静。
敌阵方寸微乱。
就在这一瞬,赵天鹰率死士从侧滑道杀出,铁链甩出,专锁膝弯。韩天霸也领人压上,霸王枪横扫,逼得敌军无法列阵。
而真正的杀招,来自地下。
陈无涯双掌再拍地面,这一次,震动并非来自桩体,而是通过石层传导,自下而上掀起一股错力。地面微颤,敌军脚下岩石竟出现轻微移位,如同踩在浮动的冰面。
一人失衡前扑,撞倒前方同伴,连锁反应瞬间爆发。盾阵瓦解,人群挤作一团。
“铁蒺藜点燃。”陈无涯下令。
火焰腾起,刺尖涂满的松脂燃烧,浓烟夹着热浪扑向通道。被困者无处可逃,纷纷跪倒投降。
高岩之上,陈无涯终于吐出一口气。
胜了第一局。
但他没有放松。目光仍锁在断崖。
拓跋烈没有动,也没有下令撤军。他只是低头看着谋士递来的图谱,上面标注了数十个震动数据点。
片刻后,他提笔在图中央画了个圈。
“这里。”他说,“每次变化前,他的手都会先碰石碑底角。那是阵眼的‘呼吸口’。”
他抬头,望向高岩。
“下次震动,我会提前半息切断它。”
陈无涯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指尖轻轻敲了敲石碑表面。冰凉的触感顺着指腹蔓延上来。
他没说话,只是将旧铜哨缓缓塞进腰间布袋。
风从谷口吹来,卷起一缕灰烬,落在他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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