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鸡的余香还在齿缝间徘徊，突破练气一层的喜悦如同山谷清晨的薄雾，阳光一照，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日常的琐碎里。
步便宜、突眼、大嘴三人，正式开始了他们作为“练气一层渣渣”的修行生活。
每日的功课，从之前单纯的“静坐感悟”，升级成了“静坐吸纳——运转周天——感悟个寂寞”的循环。西山谷那点稀薄的灵气，对于三个五行杂灵根而言，就像是三个饿汉围着一碗清汤寡水的稀粥，你吸一口，我吸一口，连米粒都数得清，根本谈不上饱腹，顶多算是吊着命，不至于饿死。
进度？那是什么东西？不存在的。
段恒生偶尔闲得蛋疼，会溜达过去“指点”一下。
他看到步便宜眉头紧锁，试图从那碗“稀粥”里多捞出几粒米，便拍拍他肩膀：
“很贵兄，别绷那么紧，放松，想象你自己是块海绵，对，就是那种吸了水也挤不出多少货的海绵。”
“什么？你不知道海绵？那你可以理解成抹布。”
步便宜：“……” 我谢谢你啊。
他看到突眼因为长时间盘坐，腿麻得龇牙咧嘴，便热心建议：“突眼啊，姿势不重要，心诚则灵。你看铁柱，四仰八叉躺着睡觉，修为不也蹭蹭涨？虽然涨的是哪门子修为老子也搞不懂。”
突眼看着不远处肚皮朝天鼾声轻微还偶尔抽搐一下狗腿的铁柱，陷入了沉思。
他看到大嘴对着空气猛吸，腮帮子鼓得像蛤蟆，便乐了：“大嘴，你这吸星大法练得不错，可惜吸的不是内力，是瘴气吗？小心晚上放五彩屁崩着铁柱。”
大嘴：“……老爷，我在引气。”
段恒生：“哦，那你继续。”
指导完毕，段老板功成身退，继续回他的大青石上挺尸，美其名曰“守护宗门气运”。
就在这修行进展堪比蜗牛爬，所有人都开始习惯这种“有进步，但不多”的节奏时，那两个一直被视为修行天赋垫底的夯货，却在不声不响地捣鼓着另一条看似更不靠谱的路子。
突眼和大嘴，对那堆从武祖大墓里顺出来的阵法卷轴，越发痴迷了。
起初，段恒生和步便宜都以为这俩家伙是修行受挫，找个由头打发时间，或者纯粹是闲出屁了。
但渐渐地，他们发现不对劲。
这俩人不再是对着卷轴吵架，或者胡乱摆弄石子搞出些无关痛痒的烟雾和冰碴子。他们开始变得专注，甚至有点神神叨叨。
两人经常凑在一起，用树枝在地上画满各种扭曲的符号和线条，一画就是大半天，时而激烈争论，时而沉默对视，眼神交流间仿佛有电光石火。
“这里，坎水位，应该用沉水石引导，但咱们没有沉水石，用鹅卵石泡水行不行？”
“不行！属性不对！艮山位需要定气，我觉得可以用老爷上次带回来的那块黑铁石试试。”
“那巽风位呢？总不能用嘴吹吧？”
“……”
段恒生有次半夜又被尿憋醒，迷迷糊糊走到溪边，赫然看到这俩家伙正撅着屁股，小心翼翼地往地上插几根削尖的木棍。在他们身前，一小片区域的空气似乎微微扭曲着，月光洒下去都像是被折射了一样。
“你俩搞啥呢？大半夜不睡觉，学兔子打洞？”段恒生提着裤子，睡眼惺忪地问。
突眼和大嘴吓了一跳，连忙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
“老、老爷，”突眼挠着头，“我们.我们在布一个小清风聚灵阵，卷轴上说是最低级的，能稍微汇聚一点周围的灵气。”
“聚灵阵？”段恒生来了点兴趣，凑过去看了看那几根歪歪扭扭的木棍和地上简陋的符文，“聚来了吗？”
大嘴哭丧着脸：“好像有一点点？刚才我感觉这里的空气好像清新了那么一丢丢，但很快就没了，还差点把木棍搞炸了。”
段恒生感受了一下，屁都没感觉到。他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语重心长：“有想法是好的，但步子迈大了容易扯着蛋。慢慢来，不着急，反正咱们时间多。”
他撒完尿，晃晃悠悠回去了，并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阵法这玩意儿，听起来就高大上，哪是这两个连引气都费劲的夯货能玩得转的？
然而，打脸来得很快。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段恒生正叼着草茎，琢磨着晚上是吃烤兔子还是炖山鸡，忽然听到山谷角落传来噗的一声轻响，像是放了个闷屁，紧接着是一股微弱但确实不同于寻常山风的气流扰动。
他扭头看去，只见突眼和大嘴兴奋地抱在一起，又跳又叫！
“成了！老爷！步神医！快来看！成了！”
段恒生和步便宜走过去一看，只见两人之前经常鼓捣的那片空地上，几块看似随意摆放的石头和几根插在地上的木棍之间，形成了一个直径约莫一丈的微弱力场。站在这个力场范围内，能清晰地感觉到，周围的灵气（虽然依旧稀薄）正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朝着这个中心汇聚。
虽然汇聚过来的灵气量，对于修炼而言依旧是杯水车薪，但那种汇聚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不再是之前那种被动的等气来，而是主动的引气来！
这代表着，这两个家伙，真的靠着那几张破卷轴和一堆破烂材料，硬生生搞出了一个最低阶且效果约等于无但原理正确的聚灵阵！
步便宜蹲下身，仔细感知着那微弱的灵气流动，脸上露出了见鬼一样的表情：“竟然真的成了？虽然效果惨不忍睹，但这阵法结构似乎颇有古意？你们两个是怎么做到的？”
突眼和大嘴激动得满脸通红，你一言我一语地解释起来，什么“坎离交汇”，什么“五行相生”，什么“节点共鸣”，听得段恒生头晕眼花，步便宜也是眉头紧锁，显然大部分都没听懂。
但这不妨碍他们理解一个事实：这俩一直被当成修行废柴的家伙，在阵法一道上，似乎有点歪才？
“可以啊！”段恒生用力拍了拍两人的后背，拍得他们一个趔趄，“不声不响搞出个大新闻！这玩意儿虽然现在屁用没有，但思路是对的！以后搞大了，说不定真能弄个修炼宝地出来！”
他这话半是鼓励半是调侃，但突眼和大嘴却当了真，胸膛挺得更高了，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挥手间布下惊天大阵，引动八方灵气的未来。
然而，现实的残酷很快又给了他们一闷棍。
这个小清风聚灵阵极其不稳定，维持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啵的一声，如同肥皂泡般破裂了。那几块作为阵基的石头更是出现了细微的裂痕，显然无法承受第二次布置。
“阵基材料太差，灵力输出不稳定，符文刻画也不够精准……”步便宜捡起一块裂开的石头，给出了专业的点评（打击），“想要维持更久，效果更好，需要更好的材料，更精确的掌控，以及更多的灵力支撑。”
得，问题又绕回来了——穷。
好的阵法材料，哪一样不是需要灵石或者大把银子才能买到？就他们现在这情况，连维持这最低阶的聚灵阵都够呛。
突眼和大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蔫了下去。
段恒生看着两人从狂喜到失落的样子，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感慨。他摸了摸下巴，目光扫过山谷，最后落在那个因为聚灵阵破裂而重新变得平平无奇的角落。
“材料嘛，总是有办法的。”段恒生嘿嘿一笑，“等老子哪天心情好，再去那度假村深处逛逛，说不定能刨出点好东西。至于灵力支撑……”
他的目光在步便宜和突眼大嘴身上转了一圈，摇了摇头：“指望你们这几个练气一层的渣渣提供灵力，还不如指望铁柱哪天能口吐人言布阵呢。”
“汪汪！”铁柱恰好叼着一只被它“阵法”余波震晕的兔子跑过来，听到段恒生提到它，不明所以地叫了两声，把兔子放在段恒生脚边，尾巴摇得欢快，似乎在问：
爹，你看我牛逼不？
段恒生弯腰捡起兔子，掂量了一下，满意地点点头：“嗯，今晚加餐，红烧兔肉。”
他拎着兔子往灶台走去，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仿佛刚才那点关于阵法的惊喜和挫折，都不过是晚餐前的一点小插曲。
步便宜看着段恒生的背影，又看了看重新蹲在地上，对着破裂的阵基和卷轴苦思冥想的突眼和大嘴，无奈地摇了摇头。
夕阳下，西山谷再次恢复了平静。只有铁柱还在对着那只昏迷的兔子流哈喇子，以及突眼和大嘴低声讨论阵法的嗡嗡声，证明着这里的生活，并非一潭死水。段恒生一边给兔子剥皮，一边瞥了眼那俩还在较劲的夯货，心里嘀咕：
“阵法？听起来就麻烦。还是大比逗靠谱，不服就一巴掌扇过去，多痛快！”
“狗都不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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