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立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
楼下,梁光武正坐在藤椅上,逗弄着笼子里的画眉鸟,一副颐养天年的模样。
亲爹?
梁立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
要不是为了那点家产,要不是为了找个垫背的,谁稀罕这个便宜爹?
这二十几年,他在外面野蛮生长的时候,这个所谓的亲爹在哪?
现在人老了,想找个接班人了,才想起他在外面还有个种?
“森哥。”
梁立的声音冷了下来,
“做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说了,这是为了洪胜和的未来,我相信老爷子会理解的。”
“佩服,佩服!”
森哥咂了咂嘴,“那就不打扰梁少休息了。明天见。”
“明天见。”
挂断电话。
梁立转过身。
阳台的阴影里,站着两个人。
张力靠在墙边,手里拿着一块擦枪布,正低头擦拭着刚搞到手的银色的伯莱塔。
月光洒在枪身上,泛起一层冷冽的光泽。
李默则坐在栏杆上,像只栖息在黑夜里的鹰,一动不动地盯着楼下的梁光武。
“谈妥了?”
张力头也没抬,随口问道。
“妥了。”
梁立走到张力面前,从兜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递过去。
张力没接。
“我不抽这个。”
梁立也不尴尬,自己点上,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冲进肺里,让他那颗狂跳的心脏稍微平复了一些。
“那个森哥,还在做着发财的美梦呢。”梁立吐出一口烟圈,看着在夜风中消散的烟雾,
“他还真以为那一个亿美金能进他的口袋。”
张力终于抬起头。
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平静得让人害怕。
“贪婪是原罪。”
张力收起枪,插进腰后的枪套里,“他要是不贪,也不会入这个局。华哥说过,这种人,就是最好的刀,用完就扔。”
梁立抖了抖烟灰。
“明天怎么搞?”
“按计划行事。”张力走到阳台边,看着远处灯火阑珊的九龙城寨,
“雷公和梁光武上了船,森哥肯定会动手。等他们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再出来收拾残局。”
“全杀?”梁立问了一句。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一刻,他还是觉得有些口干舌燥。
那毕竟是两个跺跺脚港岛都要抖三抖的大佬。
还有一个,是他名义上的父亲。
张力转过头,看了梁立一眼。
那目光像是在看一个死人,又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不然呢?”
张力反问,“留着过年?还是留着让他们给你发红包?”
梁立被噎了一下。
“我是说……”他有些语无伦次,
“那个森哥,不是说好了给他钱吗?”
“钱是给了。”
李默突然开口了。
他的声音很轻,很飘,如果不仔细听,几乎会被风声盖过去。
“但没说让他活着花。”
梁立打了个寒颤。
这才是真正的狠人。
在这些人的逻辑里,承诺和契约,不过是达成目的的工具。
一旦目的达成,所谓的承诺就成了一张废纸。
“明白了。”
梁立扔掉烟头,用脚狠狠地碾灭,“明天,送他们全部去喂鱼。”
他转过身,看着屋内豪华的陈设。
这栋别墅,价值上亿。
梁光武名下的产业,更是遍布港岛。
只要过了明天,这一切都是他的。
虽然他还有个儿子和女儿,但是梁立自己从没没见过,梁光武也不给他介绍,明显没把自己当亲儿子。
张力拍了拍梁立的肩膀,“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演好你的孝子贤孙。明天船上,别露了马脚。要是坏了华哥的大事……”
张力的手在梁立的脖颈处轻轻划了一下。
没用力。
但那冰凉的触感,却让梁立脖子上的汗毛瞬间竖了起来。
“懂……懂了。”梁立结结巴巴地应道。
“早点睡。”
张力转身走进屋内,李默像个影子一样跟在他身后。
阳台上只剩下梁立一个人。
他扶着栏杆,看着楼下还在逗鸟的梁光武。
老头子的背影看起来有些佝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孤独。
“别怪我。”
梁立喃喃自语,不知道是在说服自己,还是在对那个即将死去的父亲忏悔。
“要怪,就怪这个世道。要怪,就怪你挡了我的路。”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
第二天下午。
西贡码头。
海风很大,吹得海面波涛汹涌。
几只海鸥在低空盘旋,发出尖锐的叫声。
一艘白色的豪华游艇停泊在栈桥边。
船身上印着“东方公主号”几个金漆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几辆黑色的奔驰车依次驶入码头。
车门打开。
雷公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西装,戴着遮阳帽,手里拄着一根文明杖,在一群黑衣保镖的簇拥下走了下来。
森哥跟在他身后,满脸堆笑,像个尽职尽责的大管家。
另一边。
梁光武的车队也到了。
比起雷公的排场,梁光武这边显得低调许多,只有两辆车。
梁光武下了车,身后跟着梁立。
张力和李默穿着普通的黑色西装,混在几个保镖中间,毫不起眼。
“梁兄!”
雷公远远地挥了挥手,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容,“这么准时啊。”
“雷爷相邀,哪敢迟到。”
梁光武也笑着迎了上去。
两人在栈桥上握手,寒暄,仿佛真的是一对多年未见的老友。
森哥站在一旁,目光在梁立身上扫过。
两人视线相交。
梁立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森哥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那是猎人看到猎物落入陷阱时的笑。
“请。”
雷公做了个手势。
一行人鱼贯登上游艇。
随着一声汽笛长鸣,游艇缓缓驶离码头,劈开波浪,向着茫茫的公海驶去。
那里,是法外之地。
也是修罗场。
张力站在甲板的角落里,看着逐渐远去的海岸线,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在嘴里。
啪。
打火机窜起蓝色的火苗。
他深吸了一口,任由海风将烟雾吹散。
好戏,开场了。
……
东方公主号的VIp包房里,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雪茄烟和单一麦芽威士忌混合的味道。
紫檀木的牌桌上,绿色的丝绒桌面映着水晶吊灯的璀璨光芒。
梁光武和雷公正在玩着二十一点。
牌桌上的筹码不多,几万块的输赢对他们来说,不过是开胃小菜。
梁立站在梁光武身后,双手插兜,表情有些不耐。
他身旁的保镖阿强,则像一尊铁塔,目不斜视。
雷公身后,森哥脸上挂着殷勤的笑,眼神却不时瞟向门口。
包房门外,张力和李默如同两尊门神,一左一右,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荷官发完牌。
梁光武看了一眼手里的牌,一张J,一张q,二十点。
他敲了敲桌子,“不要了。”
雷公的牌面是十八点,他看了一眼底牌,笑了笑,把牌推倒。
“梁兄今天手气不错。”
“小赌怡情嘛。”梁光武靠在椅背上,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倒是雷爷你,今天约我出海,不只是为了陪我这老头子玩牌吧?”
游艇轻微地震动了一下,速度似乎慢了下来。
一直沉默的森哥突然开口:“雷爷,到公海了。”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
雷公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他拿起雪茄剪,慢条斯理地剪掉雪茄头,点燃,深吸一口。
“梁兄,明人不说暗话。”雷公吐出一口浓烟,
“宛城的事,我的人折了好几十个,龙头会的名声也受了损。这笔账,你是不是该给我个说法?”
梁光武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笑意也冷了下来。
“雷爷,话不能这么说。当初是你的人自己接的活,办砸了,怎么能算到我头上?”
“当初是你找的我!”雷公气得吹胡子瞪眼,手里的烟快烧到手指都浑然不觉。
“你说那和联胜不过是大陆的土包子,我才点头。现在呢?我的人死了,你洪胜和倒是把你儿子风风光光地接了回来。”
他看了一眼梁立,眼神锐利。
“湾仔那块地,我也不跟你废话,还给龙头会。另外,你儿子既然这么能打,不如就派他去一趟宛城,把王振华的脑袋给我提回来。这事就算两清。”
梁光武“呵”地一声笑了出来。
“雷老虎,你还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想让我儿子去送死?湾仔的地是我洪胜和打下来的,凭什么给你?”
气氛瞬间降到冰点。
森哥的手悄悄摸向了腰后,他看着雷公,等待着信号。
然而,雷公只是在抽烟。
森哥心里有些焦急。张力那边交代过,只要两个老家伙谈崩,就是动手的时机。
现在这还不算谈崩?
就在这时,梁光武身后的保镖阿强往前站了一步,手按在了腰间。
森哥眼神一凝。
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从腰后拔出早已上了膛的手枪,对准阿强,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
砰!
枪声在封闭的包房里炸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阿强甚至没来得及反应,胸口爆出一团血花,高大的身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砸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趴下!”
梁立尖叫一声,连滚带爬地躲到沙发后面。
梁光武毕竟是老江湖,反应极快,在枪响的瞬间就一头钻进了牌桌底下。
这突如其来的一枪,让所有人都懵了。
雷公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阿强,又猛地回头瞪着森哥,怒不可遏地压着嗓子吼道:“你疯了?谁让你开枪的!”
牌桌底下,梁光武听清了雷公的这句话。
他心里咯噔一下,瞬间一片冰凉。
谁让你开枪的?
这话的意思是,开枪是计划中的,只是时机不对?
好你个雷老虎!果然设了鸿门宴!
梁光武浑身发抖,一半是吓的,一半是气的。他猛地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指着雷公,眼睛血红。
“雷公!你想开战?”
梁立也从沙发后探出头,他按照张力教的剧本,颤抖着掏出枪,对准了雷公。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森哥看到梁立的动作,心中大定。
他狞笑一声,把枪口转向了梁光武。
“雷爷!机会难得!”森哥的声音因为兴奋而变得尖利,
“现在干掉这老东西,洪胜和就是咱们的了!”
雷公看着眼前这荒诞的一幕,脑子嗡的一声。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被森哥这个混蛋给卖了!
“你这个疯子!”雷公大骂一句,转身就想往门口跑。
他不想死在这里。
可是一切都晚了。
森哥对着梁光武扣动扳机的同时。
砰!
另一声枪响也随之响起。
是梁立。
他也开枪了,目标却是准备逃跑的雷公。
两颗子弹,几乎在同一时间,分别击中了两个叱咤港岛几十年的黑道枭雄。
梁光武的心口中弹,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胸口,然后抬头看到的是森哥那张扭曲而贪婪的脸。
雷公则是后心中枪,他踉跄着转过身,最后的目光落在了梁立那张癫狂的脸上。
两个老江湖,到死都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扑通。
扑通。
两具尸体先后倒地。
包房里,只剩下浓重的血腥味和硝烟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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