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十八年的定西城,表面看来,已是一派欣欣向荣。
街道规整,市集喧闹,来自东西方的货殖在此交汇,大宋通宝的叮当声与各色语言的讨价还价声交织成一曲繁华的乐章。
安西都护府的统治似乎已然稳固,王化之风吹拂着这片古老的土地。
然而,在这片繁荣之下,潜藏的暗流却从未停止涌动。
都护府长史曹操主导的治理改革,虽卓有成效,却也如同锋利的手术刀,不可避免地切中了旧有利益集团的命脉。
在定西城西区一座看似普通的贵霜风格宅邸深处,密室之中,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阴沉而焦虑的面孔。
他们是原贵霜帝国的地方大贵族,如拥有广袤庄园的迦腻色伽后裔“努拉夫”,掌控着西部商路的豪商“巴米扬”,以及来自北部山区的部族首领“哈萨”。
昔日,他们是这片土地的实际统治者,享受着世袭的特权和无尽的财富。
“那曹操,欺人太甚!”
努拉夫压低声音,语气中充满了愤懑,“清丈田亩,将我等祖传的牧场、良田尽数登记在册,课以重税!还说什么‘王土之下,岂有私产’?简直是强盗!”
巴米扬捻着胡须,脸色同样难看:
“何止如此!商税统一,关卡厘定,我等昔日利用各地税率不同牟利的门路被彻底堵死。
更可恨的是,司法权尽归都护府,我等家族内部事务,如今也要依那劳什子《大宋律》裁决,我等权威何在?以后如何让那些贱民敬畏!”
哈萨首领冷哼一声,他更关心的是部族的独立性:
“他们还要青壮要么去修路开矿,要么编入什么‘义从’,受宋人管辖!这分明是要抽走我们的脊梁骨!”
“还有那官学,”
努拉夫补充道,眼中闪过一丝恐惧,
“强迫我们的子弟去学宋话,读宋人的书,这是要断绝我们的根啊!”
不满如同毒菌,在暗处滋生、蔓延。他们开始秘密串联,派遣心腹往来于各郡之间,联络那些同样对现状不满的旧贵族和部族势力。
密使穿梭于夜色下的绿洲与山区,传递着加密的信息,一场风暴正在悄然酝酿。
他们不敢公然打出反旗,但暗中囤积武器、粮草,联络旧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
这些暗中的活动,并非全无痕迹。
定西城,安西都护府衙署。
吕绮玲放下手中一份来自西部“姑墨郡”的密报,秀眉微蹙。
密报中提到,当地几个原本归顺的贵霜小贵族,近期活动频繁,
其庄园内似乎有不明身份的武装人员出入,并与北部山区的某些部族有秘密接触。
几乎同时,负责内部监察的军法官也呈上报告,近期在处置几起土地纠纷和商税案件时,
遇到了来自本地贵族的软性抵抗和阳奉阴违,甚至有流言在底层散播,诋毁都护府的政策。
吕绮玲立刻召见了曹操与高顺。
“看来,有些人还是不甘心失去手中的权柄。”
吕绮玲将密报推至案前,声音冷静。
曹操仔细阅读后,沉声道:
“都督明鉴。改革触及根本,彼辈反弹,在意料之中。
然,此风不可长。
需以雷霆手段,掐灭苗头,同时,对遵从法令者,亦需给予明确保障,分化瓦解。”
高顺则更直接:“请都督下令,末将可派兵严密监控名单上的可疑分子,一旦有异动,立即镇压!”
吕绮玲沉吟片刻,决断道:
“高将军,即刻增派斥候和细作,严密监视各郡,尤其是西部和北部边境地区。
对已掌握的串联证据,由军法司暗中调查,固定罪证。
但暂时不宜大规模动兵,以免打草惊蛇,引发全面恐慌。”
她看向曹操:
“曹长史,安抚与分化之事,由你负责。
可遴选几位表现恭顺、积极配合改革的本地头面人物,给予一些名誉官职或商业特许,树立榜样。
同时,将清丈田亩、降低税率(相较于波调时期)的好处,继续通过官报和里正,向底层百姓宣讲清楚,一定要让百姓知道,是谁给的他们好处!争取民心。”
“下官明白。”
曹操领命。
一道道指令从都护府发出,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悄然撒向安西各地。
定西城的驻军开始了不寻常的调动和演练,气氛在平静的表面下,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就在吕绮玲全力应对内部暗流之际,来自更西方的消息,如同投入湖面的另一块巨石,激起了不同的涟漪。
负责对外情报的校尉送来了紧急军情:强大的邻国安息帝国,其东部行省的总督,一位名叫阿尔达希尔的权贵,因其家族渊源(自称承自古波斯阿契美尼德王朝)和卓着军功,
势力急剧膨胀,已公开拒绝向安息皇室缴纳贡赋,并集结军队,与安息皇室派来的讨伐军在东部边境地区爆发了激烈冲突!
情报详细描述了战况的惨烈:安息皇室军队初战失利,损失惨重,东部几个行省已然失控,大量难民向东部边境涌来,秩序荡然无存。
阿尔达希尔势头正盛,其麾下军队骁勇善战,尤其以重甲骑兵闻名。
这个消息,立刻在都护府的高级将领中引起了轰动。
吕布第一个按捺不住,他大步走入议事厅,声若洪钟:
“都督!安息内乱,此乃天赐良机!
末将愿提一支精兵,西出边塞,趁其混乱,收取安息东部膏腴之地!
必为陛下再拓疆土!”
紧接着,其他将领也纷纷请战,群情激昂。
他们刚刚经历了平定贵霜的辉煌,士气正旺,眼看西面出现如此良机,无不摩拳擦掌,渴望再立新功。
甚至连沉稳的张辽,也认为这是一个向前推进防线、获取战略缓冲地带的绝好机会
“都督,机不可失啊!”
有急于立功的年轻小将粗声道,
“那阿尔达希尔与安息狗咬狗,正好让我等坐收渔利!
若是等他们分出胜负,无论谁赢,再想西进就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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