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部的油灯下,气氛凝重如铁。
李逍遥召见了侦察连连长陈峰。
地图摊在桌上,那个用红色铅笔重重圈出的地名——【黑风口废弃煤矿】,像一个张开的血盆大口。
没有多余的寒暄,没有战前动员。
李逍遥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像狼一样精悍的汉子,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任务,你清楚了。”
“深入敌占区腹地,摸清黑风口的情况。”
“我要知道里面有多少人,多少挺机枪,火力点怎么分布,明哨暗哨在哪里。”
陈峰的身体站得笔直,像一杆标枪。
“清楚。”
李逍遥的视线,从陈峰的脸上,缓缓扫过他身后站着的十几个侦察连的精锐骨干。
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长途奔袭后的疲惫,但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
“这趟任务,我必须把丑话说在前面。”
李逍遥的声音,冷了下来。
“九死一生。”
“一旦暴露,你们没有任何支援。”
“整个独立旅,都会在你们身后,但我们过不去。”
“我能给你们的,只有四个字。”
他停顿了一下,一字一句地说道。
【相机行事】
这四个字,意味着一切。
意味着你们可以根据情况自行撤退。
也意味着,你们可能会被彻底放弃。
指挥部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灯花爆开时,发出的轻微“噼啪”声。
陈峰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他猛地向前一步,双脚跟用力一磕,发出一声脆响。
“旅长!”
他的声音,洪亮而又决绝。
“保证完成任务!”
他身后的战士们,齐刷刷地向前一步,吼声如同出鞘的利刃。
“保证完成任务!”
没有一个人问,如果回不来怎么办。
他们是侦察连。
是独立旅的眼睛,是插进敌人心脏最锋利的那把尖刀。
李逍遥沉默地看着他们,许久,他转过身,从墙角拎过来一坛没有开封的老白干。
他拍开泥封,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了整个屋子。
他亲自给每一个战士,都倒了满满一大碗。
酒液清冽,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冷光。
李逍遥端起自己的碗,举到胸前。
“弟兄们。”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这碗酒,是壮行酒!”
“我等你们回来,喝庆功酒!”
他的话锋猛地一转,那双平静的眼眸里,燃起两团冰冷的火焰。
“如果……回不来。”
“这碗酒,就是你们的奠魂酒!”
“我李逍遥,亲自给你们报仇!”
说完,他仰起脖子,将那碗烈酒,一饮而尽。
“干!”
陈峰大吼一声,端起碗,同样一饮而尽。
“干!”
所有的战士,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将碗里的烈酒,灌进了喉咙。
辛辣的酒液,像一团火,从喉咙一直烧到胃里,烧得四肢百骸都暖了起来。
“啪!”
陈峰将手里的粗瓷碗,狠狠地摔在地上。
“啪!啪啪!”
所有的战士,都将手里的碗,摔得粉碎。
陈峰转过身,对着李逍遥,敬了最后一个军礼。
他的眼神,像一匹即将奔赴狩猎场的头狼。
“旅长,你就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吧。”
“我们是插进敌人心脏的尖刀。”
“刀尖就是断了,也得在敌人心上,给它剜下一块肉来!”
说完,他再也没有回头。
带着他的弟兄们,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指挥部,消失在门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夜色里。
* * *
夜,像一块巨大的黑布,将整个晋西北的山峦,都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
没有月亮。
没有星星。
只有风,在山谷间穿行,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呼啸。
一支二十人的小分队,如同在黑夜中潜行的鬼魅,正沿着崎岖的山路,朝着敌占区的腹地,急速穿插。
他们是独立旅侦察连最精锐的力量。
每一个人,都穿着便于行动的短打劲装,脸上涂抹着黑色的油彩,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们没有携带任何多余的负重。
除了武器,弹药,和几块能救命的压缩饼干,身上再无长物。
他们像一群沉默的狼,彼此之间没有任何语言交流,只靠几个简单的战术手势,就完成了复杂的队形变换。
脚下的山路,崎岖难行,布满了碎石和荆棘。
可他们的脚步,却轻得像猫。
二十个人走过去,除了风声,几乎听不到任何多余的声响。
陈峰跑在最前面。
他的眼睛,像一台红外扫描仪,在黑暗中,精准地捕捉着每一个可能存在的危险。
一块松动的石头。
一根被异常折断的树枝。
都逃不过他的观察。
突然,他猛地抬起右手,握拳。
整个队伍,瞬间定格。
所有战士,在零点一秒之内,就地寻找掩体,身体像壁虎一样,紧紧贴在山壁的阴影里。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前方山路的一个拐角。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几秒钟后。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伴随着几句含混不清的日语,从拐角处传了过来。
是一支日军的巡逻队。
听脚步声,人数在十个左右。
他们打着哈欠,骂骂咧咧,显然对这种深夜巡逻的任务,充满了怨气。
手电筒的光柱,在山壁上胡乱地扫来扫去。
一道光柱,从一个侦察兵头顶不到半米的地方,晃了过去。
那个战士,趴在一块岩石后面,一动不动,连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下来,滴进泥土里。
巡逻队,越来越近。
陈峰的手,已经悄悄地摸向了腰间的匕首。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要有一个人被发现,他们今天,谁也别想走出这座山。
就在这时。
“汪!汪汪!”
巡逻队里的一条狼狗,突然停下脚步,对着陈峰他们隐蔽的方向,发出了警惕的狂吠。
所有侦察兵的心,都猛地沉了下去。
完了!
一个日本军曹不耐烦地走上前,狠狠地踢了那条狼狗一脚。
“八嘎!乱叫什么!”
他嘟囔了一句,用手电筒朝着这边照了过来。
雪亮的光柱,像一把利剑,撕开了黑暗。
陈峰甚至能看清那军曹脸上的麻子。
他的手指,已经扣在了匕首的卡榫上,准备在暴露的瞬间,暴起发难。
光柱,在他们藏身的岩石堆上,来回扫了两遍。
什么也没有发现。
“走吧,一帮蠢货,这里连个鬼都没有。”
另一个鬼子兵催促道。
那军曹又骂骂咧咧地踢了狼狗一脚,转身,带着队伍,继续朝前走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
直到再也听不见。
陈峰才缓缓地,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所有人,都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
刚才那一瞬间,他们离死亡,只有一线之隔。
没有时间后怕。
陈峰一挥手,队伍继续前进。
这样的险情,在接下来的一天一夜里,又发生了数次。
他们像一群在刀尖上跳舞的舞者,每一次,都与死神擦肩而过。
第二天凌晨。
当天空泛起一丝鱼肚白的时候。
疲惫到了极点的侦察连,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黑风口。
他们隐蔽在一处长满了灌木的山坡上,这里地势很高,视野极佳,可以将整个黑风口矿区,都尽收眼底。
陈峰举起了手里的德制望远镜。
镜头里,出现了一座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废弃煤矿。
几排破旧的工棚,一个高耸的、已经锈迹斑斑的井架,还有堆积如山的、黑色的煤矸石。
矿区里,静悄悄的。
偶尔有几个穿着矿工服的人,懒洋洋地走来走去。
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
正常得,有些诡异。
陈峰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将望远镜的倍率,调到了最大,开始一寸一寸地,仔细搜索着矿区的每一个角落。
一个小时过去了。
两个小时过去了。
太阳,渐渐升高。
矿区里,依旧是一片死寂。
难道……旅长他们,判断错了?
这个念头,刚刚从陈峰的脑海里闪过。
突然。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呼吸,在这一瞬间,都停滞了。
望远镜的镜头,死死地锁定在矿区入口处,一个靠着墙角晒太阳的“矿工”身上。
那个人,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
就在他抬起手臂的瞬间。
他那件宽大的、满是油污的矿工服的下摆,被向上带起了一点。
只是一点点。
只是一瞬间。
但陈峰,却看得清清楚楚。
在那人的腰间,别着的,不是矿工用的扳手或者铁钳。
而是一支黑色的、带着木制枪套的……
【德制毛瑟m1932手枪】!
俗称,盒子炮。
还是快慢机能连发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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