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像一块浸透了墨汁的黑布,沉沉地压在南京城的废墟上。
李云龙的临时指挥部里,气氛却跟外头的死寂截然不同。
他没睡,一双眼珠子在黑暗里亮得跟狼似的,死死地盯着对面鬼子的阵地。
战士们也都没睡,一个个抱着枪,缩在残破的工事后头,警惕地竖着耳朵,听着黑暗里的任何一点动静。
打了半辈子的仗,李云龙对危险的嗅觉,比猎犬还灵。
他知道,战斗还远远没有结束。
被围住的野兽,在死前,总会发起最疯狂的反扑。
“团长,喝口水吧。”
警卫员魏和尚端着个搪瓷缸子递过来,里面的水还冒着热气。
李云龙接过来,灌了一大口,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对面的废墟。
“和尚,你说,这帮狗日的鬼子,现在在干嘛呢?”
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魏和尚挠了挠光头,瓮声瓮气地回答。
“还能干嘛?估计正哭爹喊娘,等着咱们去收尸呢。”
李云龙摇了摇头,把搪瓷缸子往旁边一放。
“不对。”
“这帮小鬼子,骨头硬得很。不把他们彻底打服了,他们是不会认输的。”
他眯缝着眼睛,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魏和尚说。
“你看对面,黑灯瞎火的,可总有那么几个地方,人影晃晃悠悠的,像是在集结。”
“刚才,我还闻到一股子烧纸的味儿。”
他抽了抽鼻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这是在烧文件,准备跟咱们玩命了。”
魏和尚一听,眼睛也亮了,一把抓起身边的鬼头刀。
“团长,那还等啥?您下命令,俺带人摸过去,先给他们来个狠的!”
“急什么?”
李云龙瞪了他一眼。
“人家都准备好跟你拼命了,你还上赶着去送死?”
他站起身,在小小的指挥部里来回踱步,把地面踩得咚咚响。
“这帮狗日的,被咱们和楚云飞那小子,还有老丁他们,四面八方地给堵死了。”
“换了我是他们指挥官,这时候不想着怎么投降,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一拳砸在旁边的墙上。
“找个最硬的骨头,临死前也得啃下一块肉来!”
他的目光,扫过地图上己方的布防。
楚云飞那边,是中央军的精锐,装备好,阵地也稳。
丁伟那边,刚把他们打得头破血流,是块铁板。
剩下的,就是他李云龙这里了。
他咧开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他娘的,看来这帮鬼子还挺有眼光,知道老子这块骨头最硬,最难啃!”
“好!既然他们想来啃,老子就得把牙给他们全崩了!”
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他不再犹豫,抓起步话机,开始下达一连串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命令。
“命令!前沿一营,立刻放弃现有阵地,向后收缩三百米!”
“把当面的街口,给老子空出来!”
命令一出,步话机那头的一营长当时就急了。
“团长!阵地守得好好的,为啥要撤啊?鬼子一冲,咱们这不就白送了?”
“执行命令!”
李云龙的吼声,几乎要震破通讯兵的耳膜。
“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撤你就撤!给老子把地方腾出来,不然老子毙了你!”
一营长不敢再多问,只能立刻组织部队后撤。
紧接着,李云龙又下达了第二道命令。
“命令!全团所有的捷克式、马克沁,还有歪把子,都给老子集中起来!”
“在后撤后阵地的两翼,找好位置,给老子死死地藏住了!”
“炮排的掷弹筒,也给老子架到房顶上去,炮口全都对准那个空出来的街口!”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森然的杀气。
“都给老子听好了!”
“一会儿鬼子冲过来,正面的弟兄,一个都不准开火!把他们给老子放进来!”
“等他们冲进那个口袋里,两边的机枪,再给老子狠狠地打!”
“就当是过年,给这帮狗娘养的,放一场最大的烟花!”
他的战术,简单,粗暴,但又毒辣到了极点。
他这是要故意卖个破绽,挖一个巨大的陷阱,等着鬼子自己跳进来。
然后,再用最猛烈的交叉火力,把他们彻底撕成碎片。
所有的布置,在黑暗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前沿的部队悄无声息地后撤了,留下一个看起来空荡荡的、满是破绽的街口。
几十挺轻重机枪,像蛰伏的毒蝎,在两侧废墟的高处和暗角里,架设好了射击位,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那片死亡地带。
战士们在工事后头,把一排排压满了子弹的弹匣和一箱箱手榴弹,放在最顺手的地方。
整个阵地,陷入了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令人窒息的寂静。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
天边,泛起了第一丝微光。
就在这时,那声凄厉的、代表着死亡冲锋的嚎叫,终于响了起来。
“杀——!”
黑压压的日军敢死队,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废墟中猛地涌出,朝着李云龙阵地那个“空虚”的街口,发起了决死冲锋。
他们嚎叫着,脸上带着疯狂而扭曲的表情,踩着瓦砾,踏着晨光,一头扎进了李云龙为他们精心准备的死亡陷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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