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军司令部的会客厅布置得中西合璧。
地上铺着厚实的地毯,墙上挂着山水字画,正中央却摆着一套宽大的西式沙发和茶几。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高级雪茄和陈年木料混合的味道。
廖磊就坐在主位的沙发上。
一身笔挺的将呢,肩上的将星在从窗外透进来的光线下闪着金光。他的身边坐着一排桂系的高级将领,一个个腰杆挺得笔直,脸上带着审视和倨傲。
整个会客厅的气氛严肃得如同军事法庭。
当李逍遥、赵刚、楚云飞三人从容步入时,所有的目光都像探照灯一样瞬间聚焦在他们身上。
廖磊的脸上堆起了热情的笑容,主动站起身迎了上来。
“李总指挥,楚军长,赵政委!欢迎,欢迎啊!”
“早就听闻三位是人中龙凤,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那股子热情,仿佛昨天电话里的质问和今天门口的杀气都从未存在过一样。
“廖总司令客气了。”
李逍遥微笑着和廖磊握了握手,不卑不亢。
一番毫无营养的寒暄过后,众人分宾主落座。
勤务兵端上了茶水,是上好的西湖龙井,茶香四溢。
廖磊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漂浮的茶叶,似乎是在酝酿情绪。
终于,他放下了茶杯,杯底和茶几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轻响。
会客厅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李总指挥,楚军长。”
廖磊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扫过,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收敛。
“咱们都是军人,也就不拐弯抹角了。”
“如今,国难当头,日寇猖獗。我们第十一集团军奉命扼守大别山一线,责任重大。”
“而贵军刚刚经历南京血战,兵疲马乏,又带着数十万的百姓,行动不便。说句不好听的,现在就像汪洋大海上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倾覆的危险。”
话,说得很直白,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关怀”。
“为了统一政令军令,方便指挥,也为了能更好地保护你们和这几十万无辜的百姓。”
廖磊的身体微微前倾,露出了真实意图。
“我有一个提议。”
“我希望贵军能够暂时取消现有的独立旅和三五八团的编制。”
“将所有的官兵打散之后,编入我们桂军的各个部队。由我们统一进行整训,统一发放粮饷,统一指挥作战。”
“至于你们那些从德国进口的,还有从日本人手里缴获的技术装备,也应该交由司令部统一分配,这样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
赤裸裸的吞并。
连一块遮羞布都懒得用。
这已经不是收编了,这是要将独立旅和三五八团连皮带骨嚼碎了吞进肚子里。
话音落下,整个会客厅里一片死寂。
桂系的那帮将领们一个个挺直了胸膛,眼神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看着李逍遥三人。
在他们看来,这个条件虽然苛刻,但却是李逍遥他们唯一的活路。
不答应,他们这支孤军在这大别山里寸步难行,迟早会被日军或者被饥饿和疾病彻底吞噬。
赵刚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放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头。
楚云飞的脸上也笼罩上了一层寒霜。
这不仅仅是收编,这更是侮辱。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李逍遥没有动怒。
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淡淡的微笑。
慢条斯理地端起了面前的茶杯,轻轻地用杯盖撇了撇茶叶。
仿佛刚才听到的不是什么石破天惊的吞并计划,而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廖总司令。”
李逍遥吹了吹热气,轻轻呷了一口茶,才缓缓开口。
“您的这份‘好意’,我们心领了。”
“不过,改编的事情,恐怕我们做不了主。”
“我们独立旅是八路军的编制,归延安总部直接指挥。任何编制上的变动,都必须有延安的命令。”
“同时,我们也是南京大捷的功臣,是重庆最高统帅部、是委座亲自下令嘉奖的抗日英雄部队。所以,还需要重庆方面下达一份联合命令。”
“只要延安和重庆的联合命令到了,我们二话不说,立刻就地改编。”
李逍遥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既没有直接拒绝,让你下不来台。
又搬出了延安和重庆这两座大山当做挡箭牌。
你廖磊再厉害,也只是一个集团军总司令。你敢不把延安和重庆放在眼里?
廖磊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人年纪不大,却如此难缠。
还没等廖磊开口。
他旁边一个脾气火爆的师长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李总指挥!你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是想违抗战区长官部的统一指挥吗?别忘了,这里是第五战区,是我们李总司令的地盘!”
那名师长指着李逍遥,唾沫横飞。
“别拿延安和重庆来压我们!现在是战争时期,一切都要以抗战大局为重!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为了抗战,我们廖总司令有权对防区内的一切武装力量进行统一整编!”
这番话说得是杀气腾腾。
大有李逍遥再敢说一个不字就要当场翻脸的意思。
李逍遥的脸上依旧挂着那抹平静的微笑。
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这一次,杯底和茶几碰撞的声音比刚才廖磊的要响亮得多。
清脆的响声让那个暴跳如雷的师长声音都为之一顿。
李逍遥抬起眼,目光却没有看那个师长,而是直视着主位上的廖磊。
“廖司令,我们刚从南京血战突围,尸山血海里爬出来。九万兄弟,只剩下不到三万。”
“不知贵军近来,有何辉煌战绩?”
这句话,像一把淬了冰的刀子,又准又狠地直接插进了在场所有桂军将领的心窝子里。
辉煌战绩?
桂系第十一集团军自淞沪会战之后就一直在后方休整。
面对日军的进攻也是一退再退,避战畏战,保存实力。
这是整个桂系人尽皆知却又从不宣之于口的痛处。
现在被李逍遥当着所有人的面血淋淋地揭开了。
廖磊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那是一种被人当众扇了一记耳光的羞愤和恼怒。
会客厅里的气氛瞬间降到了冰点。
“李总指挥,你这是什么意思?”
廖磊的声音已经没有了刚才的从容,变得冰冷而又沙哑。
“你是在质疑我们第十一集团军的抗日决心吗?”
“不敢。”
李逍遥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让人不敢直视的锐利。
“我只是想提醒廖司令一句。”
“我的部队,只听两种命令。”
“一种,是打鬼子的命令。另一种,是让我们去死的命令。”
“除此之外,其他的命令,我们听不懂,也不会听。”
掷地有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钉子,狠狠地钉在了地上。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气氛一触即发的时候。
一直沉默不语的楚云飞也缓缓开口了。
“廖总司令。”
楚云飞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军装,坐姿依旧笔挺如松。
“三五八团与独立旅在南京城下并肩作战,情同手足,早已不分彼此。”
“若有人要对独立旅不利,就是对我楚云飞不利,对我整个三五八团不利。”
“我楚云飞虽然只是一个残兵败将,但身后还站着整个晋绥军。阎长官的面子,我想在座的各位多少还是要给几分的。”
楚云飞的话说得很平静。
但话语里的分量却比任何人都要重。
如果说李逍遥的强硬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那楚云飞的表态就是赤裸裸的派系之间的警告。
动了李逍遥,就是动了我楚云飞。
动了我楚云飞,就是打了晋绥军的脸。
你桂系要掂量掂量,同时得罪延安、重庆还有晋绥军这三座大山,到底值不值。
廖磊被李逍遥的质问和楚云飞的表态堵得哑口无言。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色已经由青转紫。
他发现自己彻底失算了。
眼前这两个年轻人,一个软硬不吃,一个背景深厚,根本就不是他想象中可以随意拿捏的丧家之犬。
今天的这场鸿门宴,不仅没能吓住对方,反而让自己下不来台了。
谈判彻底陷入了僵局。
被激怒的廖磊终于撕下了最后那点伪装。
猛地一拍桌子!
“好!好!好!”
廖磊怒极反笑,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真是英雄出少年啊!看来,廖某今天是请不动两位这尊大佛了!”
话音未落。
哗啦啦!
会客厅外响起一阵整齐划一的拉动枪栓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被猛地撞开。
几十名手持冲锋枪的卫兵如狼似虎地冲了进来,将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依旧端坐在沙发上的李逍遥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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