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的风裹着寒气,刮得李家村祠堂门口的老槐树叶子沙沙响。合作社刚核算完秋季最后一批工时补贴,红纸上的名单刚贴到公告板上,陈老五的儿子陈磊就皱着眉挤到了最前面,手指在“陈磊:补贴680元”那行字上戳了戳,声音带着点急躁:“三秒哥,这不对啊!我这俩月天天在地里干活,咋补贴比王强还少两百?他明明有好几次没去,凭啥分比我多?”
这话让刚围过来的村民都停住了脚。王强站在人群里,听见自己的名字,也往前走了两步:“陈磊,你这话可不对,我除了下雨天没去,其他时候都在地里,咋就没去了?”
“你上上周三就没去!我在地里找了你半天都没见人!”陈磊梗着脖子反驳,眼里满是不服,“还有上上周六,你中午不到就走了,我可是干到天黑!”
人群顿时热闹起来,有人跟着议论:“是啊,工时补贴得算清楚,可不能吃亏”,也有人劝:“有话好好说,别吵吵”。三秒刚从镇上银行取完合作社的备用金回来,手里还提着装钱的信封,见这边吵起来,赶紧挤了进去。
“陈磊,你先别着急,”三秒把信封放在八仙桌上,从帆布包里掏出一本蓝色封皮的考勤本,封皮上写着“李家村合作社秋季工时记录”,里面的纸页已经被翻得有些软,“工时补贴是按考勤算的,咱一笔一笔看,就知道为啥补贴不一样。”
他翻开考勤本,找到近两个月的记录,指着上面的日期说:“你说王强上上周三没去,那天是11月8号,你看这儿——王强上午在地里帮着收白菜,下午去镇上拉化肥,我让他提前走的,算满勤;上上周六11月11号,他确实中午走了,但早上五点就去地里浇水,比大伙多干了两个小时,我给补了半天工时,这都是记在本子上的。”
陈磊凑过去看,考勤本上“11月8号”王强的名字后面画着红勾,旁边还写着“下午拉化肥,满勤”;“11月11号”后面写着“早出2小时,补半天”,字迹是三秒的,工整清晰。他愣了愣,又说:“那我也没少干活啊,为啥补贴还比他少?”
“你看你的考勤,”三秒翻到陈磊的那页,“10月25号,你请假去帮你舅舅盖房,没上工;11月3号和11月5号,你也请假去帮忙了,这三天都没算工时。王强这俩月就请了一天假,还是因为他娘生病去医院,算下来,你比他少了四天工时,补贴自然少了两百。”
考勤本上,陈磊请假的那三天,名字后面都画着圈,旁边标注着“帮亲戚盖房,无工时”,下面还有陈磊自己的签字——每次请假,三秒都会让村民签字确认,避免后续有争议。
陈磊看着自己的签字,脸慢慢红了。他想起那三天,确实是去舅舅家盖房了,当时跟三秒请假,三秒还嘱咐他“注意安全”,可他后来算工时的时候,把这三天给忘了,只记得自己干得累,就觉得补贴少了。
“我……我忘了请假这回事了,”陈磊挠了挠头,声音低了下去,“王强,对不起啊,我不该瞎冤枉你。”
“没事,都是年轻人,难免记混,”王强笑了笑,“以后要是不确定,先看看考勤本,别着急吵。”
陈老五这时也挤了过来,拍了拍陈磊的肩膀:“你这孩子,做事咋这么毛躁?三秒的考勤本记了多少年了,从来没错过。下次再觉得补贴不对,先问问三秒,别在这儿瞎嚷嚷,让人看笑话。”
三秒把考勤本合上,笑着说:“没事,陈磊也是觉得自己干得多,想讨个公道,这很正常。以后大伙要是对工时补贴有疑问,随时来找我看考勤本,本子就放在合作社办公室,谁想看都能看,保证每一笔记录都清清楚楚,不亏待大伙的辛苦。”
村民们纷纷点头,有人说:“有三秒这考勤本在,咱就放心了,不怕算错账”,也有人说:“陈磊年轻,难免犯糊涂,下次注意就行”。
风还在刮,但祠堂门口的气氛已经缓和下来。陈磊走到三秒面前,不好意思地说:“三秒哥,谢谢你啊,要是没有你这考勤本,我还在瞎冤枉人呢。以后我一定好好记着上工时间,不再请假了。”
“不用谢,”三秒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干活就行,明年春天种土豆,还得靠你们年轻人多出力呢。”
后来,三秒把考勤本复印了一份,贴在公告板旁边,让村民们随时能看。陈磊也确实没再随便请假,每天都早早去地里干活,到了下次核算工时补贴的时候,他的补贴比王强还多了一百块,拿着补贴的时候,他笑得格外开心。
祠堂门口的老槐树下,三秒的考勤本还在静静地躺着,上面的勾叉记录着村民们的辛苦,也记录着村里人的信任——只要每一笔记录都清清楚楚,每一份辛苦都不被辜负,合作社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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