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白天,是在一种近乎凝固的焦虑中度过的。宣传部办公室里的每一声电话铃响,都能让我的心脏漏跳半拍;窗外每一个经过的人影,都让我疑心是“灰雀”派来的眼线。孙科长布置的撰写“技术革新阶段性总结”的任务,我写得前言不搭后语,满脑子都是晚上该如何应对“老六”的盘问。
我反复推敲着那个精心编织的谎言:声称通过父亲何大清早年留下的一些零散笔记和关系,得知在“青桐”所代表的压电晶体稳频技术之外,国际上还有基于“原子频标”和“腔体稳频”等更前沿的探索方向,并暗示国内某个代号“红岸”的保密单位可能在进行相关预研。这些名词半真半假,夹杂着从父亲笔记残存记忆和资料室翻到的零碎信息,听起来高深,实则空洞,目的就是营造一种“我掌握着你们不知道的技术路径信息”的假象。
但这谎言如同沙堡,经不起仔细推敲。一旦“老六”或其背后的技术人员深究细节,我立刻就会原形毕露。
时间在煎熬中滑向傍晚。下班铃声如同催命符,我几乎是拖着沉重的步伐最后一个离开办公楼。没有直接去城西,我先回了四合院,需要最后一点时间整理思绪,也需要做出一些必要的安排——万一我回不来。
院子里,阎埠贵和刘海中的暗斗似乎有了新进展。我看见阎埠贵拿着个小本子,在前院挨家挨户地说着什么,脸上带着一种刻意营造的“公正”与“忧心”。刘海中则站在自家门口,双手叉腰,冷冷地看着,嘴角撇着一丝不屑。
贾家的门依旧紧闭。许大茂的屋子亮着灯,但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我无心理会这些,径直回到自己小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深深吸了口气。从炕席底下摸出那根短铁棍,别在腰后。又找出纸笔,想给雨水留点什么,但笔尖悬在纸上良久,却一个字也写不出。说什么呢?告诉她哥哥可能要去干一件危险的事?徒增她的恐惧罢了。最终,我将纸揉成一团,塞进灶膛。
天色彻底黑透。距离九点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决定提前出发,再去那条死胡同附近勘察一下环境,或许能发现点什么,或者……提前发现埋伏。
就在我准备拉开门闩的瞬间,动作猛地顿住。
门缝底下,不知何时,被人塞进来一个小小的、折叠成方块的纸团。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谁?!
“旧林”?还是……“灰雀”的警告?
迅速捡起纸团,侧耳倾听门外,一片寂静。我退回屋里,就着煤油灯昏黄的光,颤抖着手将纸团展开。
纸上只有一行字,是用一种略显潦草、但笔画有力的钢笔字写就:
“彼所求者,非止于物。可言‘东郊七号仓,残谱待价’。”
没有抬头,没有落款。
但这字迹……与我之前收到“旧林”指示,让我实施“李代桃僵”计策时的字条,如出一辙!
是“旧林”!他(她)果然在暗中注视着我!
我反复咀嚼着这短短一行字,心脏狂跳。
“彼所求者,非止于物”——他们(灰雀)追求的,不仅仅是物件(青桐核心元件)。这句话点明了“灰雀”更深层次的需求,可能不仅仅是升级设备,或许还涉及更庞大的技术野心或战略意图。
关键是后面那句:“可言‘东郊七号仓,残谱待价’。”
东郊七号仓?这地方我有点印象,是东郊一片废弃的旧仓库区之一,靠近铁路线,荒废已久,平时人迹罕至。“残谱”?指的是什么?残缺的图纸?技术谱系?还是某种代号?
“待价”?等待出价?意思是那里有他们想要的东西,但需要交易?
这短短八个字,是一个提示,一个让我用来取信于“灰雀”的筹码!它提供了一个具体的地点(东郊七号仓)和一个模糊但引人遐想的物品(残谱),既不会暴露真正的核心秘密(真品青桐和“旧林”的布局),又足以勾起“灰雀”巨大的兴趣,因为他们“所求非止于物”,对任何可能与先进技术相关的线索都会趋之若鹜!
这比我自己编造的那些虚无缥缈的“原子频标”要具体、要危险,但也更可能有效!“旧林”显然对“灰雀”的了解远胜于我,他提供的这个诱饵,直接命中了对方的痒处。
他是在帮我!在我即将踏入龙潭虎穴之前,给了我一件护身的符咒,或者说,一个能将敌人引向他预设方向的诱饵。
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有绝处逢生的庆幸,有对“旧林”算无遗策的敬畏,也有一种深深的不安——我依旧是他棋盘上的一颗棋子,只是这颗棋子,暂时得到了下棋人的一点提示。
没有时间多想。我将纸条凑近灯焰,看着它蜷缩、焦黑、化为灰烬。那八个字已经牢牢刻在我的脑海里。
东郊七号仓,残谱待价。
再次检查了一下腰后的铁棍,将怀里那个装着废铁的油布包揣好——它现在更像是一个道具了。我深吸一口气,拉开门,融入外面的夜色之中。
脚步,比来时略微踏实了一些。
依旧是那条阴暗、死寂的胡同。时间拿捏得刚好,接近九点。我站在上次的位置,后背微靠墙壁,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这一次,“老六”出现得更加突兀。仿佛是从墙壁的阴影里直接剥离出来,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同样的深色棉袄,低垂的帽檐,周身散发着比上次更冷的寒意。
“东西,还是消息?”他没有丝毫寒暄,直接发问,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我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甚至带着点有恃无恐:“消息。一个你们绝对感兴趣的消息。”
“说。”老六言简意赅。
我没有立刻说出“旧林”给的提示,而是按照自己原先的计划,先抛出了那个关于“替代性频率稳定技术”的烟雾弹,提到了“原子频标”和“腔体稳频”,以及那个杜撰的“红岸”单位。
老六安静地听着,帽檐下的目光没有任何波动,直到我说完,他才冷冷地开口:“空话。这些东西,听起来好听,摸不着。你要拿这个糊弄我?”
果然不行!我心头一紧,但早有准备。立刻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种“看来不拿出点真货不行了”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带着神秘感:
“看来老六哥是明白人。那这些虚的就不提了。我还有个更实在的线索,就是……风险有点大。”
老六的目光锐利起来:“讲。”
我凑近了些,用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气声说道:“东郊,七号仓库。里面可能藏着点……以前遗留下来的‘残谱’,据说跟你们找的那类东西有关。只是‘残’的,而且,好像不止一拨人在盯着。”
我刻意强调了“残谱”和“不止一拨人”,增加真实性和紧迫感。
当“东郊七号仓”和“残谱”这几个字出口时,我清晰地看到老六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虽然他整个人依旧笼罩在阴影里,但那瞬间的气息变化,没有逃过我的感知。
他沉默了。这次的沉默,不同于上次评估废铁时的冰冷,更像是一种急速的思考和判断。
过了足足半分钟,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残谱’?什么‘残谱’?谁留下的?”
“这我就不太清楚了。”我摊摊手,扮演着一个消息有限的中间人,“线报就这么说的,只知道地点和东西大概的性质,说是‘待价而沽’。来源嘛……嘿嘿,老六哥,这得留点底牌不是?但我保证,这消息绝对靠谱,比那些虚头巴脑的技术名词实在多了。”
我再次把“待价而沽”抛出来,暗示需要交易。
老六又沉默了片刻,然后问道:“你想要什么?”
“还是老价钱。”我立刻说,“另外……我想知道我爹,何大清,到底是死是活?现在在哪?”这次,我问得更加直接,目光紧紧盯着他帽檐下的阴影。
老六对于我的要价似乎并不意外,但对于我追问何大清的下落,他再次出现了那种细微的停顿。
“钱,可以谈。”他避开了关于何大清的问题,反问道,“你怎么证明你的消息是真的?”
“我没法证明。”我坦然道,“信不信由你。但机会就这么一次,去晚了,被‘另一拨人’捷足先登,可别怪我没事先提醒。”我故意用了“另一拨人”这个模糊的说法,既能暗示竞争,也可能暗指李副处长背后的势力或者“旧林”这边,增加信息的复杂性。
老六站在原地,如同一尊冰冷的石雕。胡同里的空气再次凝固。
我知道,他在权衡。东郊七号仓和“残谱”这个线索,显然击中了他的要害。“旧林”的提示,生效了。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
“明天。晚上九点,东郊铁路岔路口废岗亭见。”他报出了一个新的地点,“带路。确认之后,付钱。”
带路?他要我亲自带他去东郊七号仓!
这比单纯的传递消息危险了何止十倍!那地方显然是“旧林”设定的一个局,我亲自带路,等于彻底暴露在双方的火力之下,随时可能成为炮灰!
但此刻,我没有拒绝的余地。拒绝,就意味着前功尽弃,可能立刻血溅当场。
“成交!”我咬着牙,应承下来,脸上努力维持着贪婪和硬气,“不过,价钱得加倍!带路可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活儿!”
老六似乎冷笑了一下,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可以。”
说完,他不再停留,身形一晃,再次诡异地消失在阴影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胡同里,又只剩下我一人,还有一身的冷汗和更加沉重的心情。
“旧林”的纸条帮我度过了眼前的危机,却把我推入了一个更危险的境地。
明天晚上,东郊七号仓。
那里等待我的,会是怎样的陷阱?怎样的交锋?
而我,这个带着敌人走向未知陷阱的诱饵,能否在风暴眼中,找到关于父亲的那一线曙光?
夜色,更加深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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